趙高抑揚頓挫地宣讀完始皇遺旨,全場又安靜了。連馮去疾都緊鎖著眉頭。
趙叢訕訕地牽拉著臉上的肌肉,不知做出個怎樣的表情才是合適的。
“哈哈哈,哈哈哈……”王賁突地大笑起來。
胡亥怒了:“大膽王賁,父皇剛剛過世,你就在朝堂之上狂笑,來呀,拉下去,斬了!”說著,他用他的桃花眼緊緊逼視著郎中令齊茂。
此刻,趙高並不阻止,他覺得胡亥立威的時候到了。
“哈哈哈……”,王賁越發笑得有恃無恐,他轉向眾人,一邊笑一邊說:“王某發笑,是想到皇上若是活著,他看到兒子和大臣這般表演,也是要樂不可支的。和皇上一同出行的有那麼多人,就讓大家相信一個竹簡又一個竹簡,怎麼不讓活人說說話呢?是怕嗎?”
“怕什麼?”趙高怒了,再讓王賁這麼攪鬧下去,事情就不可控了。他轉向梁辰,“梁公公你說!”
梁辰為難地“嗯”了一聲。他推了推臉上的肌肉,覺得太緊了,好像不受支配似的。
“皇上臨終那天,梁辰一直在床前伺候,皇上覺得自己……不好了,就讓公子胡亥、趙大人、李相三人進來。那天,蒙大人不在,被皇上指派到會稽郡祈禱山川了,皇上讓他把印璽交給了趙大人。”說到這裏,他氣息不夠用,緊張地喘息起來,汗出得跟剛撈出來一樣。
眾人張大嘴巴,呀,這可是關鍵信息呀!
“說主要的!”趙高低吼起來。他威脅地看著梁辰。
“嗯,嗯!”梁辰趕緊應承,可是他卻晃了兩晃,“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皇上啊,您還沒走遠吧,梁辰想您呀!您在病重的時候還想著給臣的家小留下遺旨,這份大恩和情義梁辰感念終身呀!臣真是不想辜……”
趙高一把拉住他的領子,提醒似地說:“起來說,為臣子的,在朝堂之上嗚哇嚎叫跟個村野婆娘一樣,像什麼樣子!”
梁辰沒有起來,他賴著不起來,改成跪姿,咚咚地磕頭。他太用力了,恨不得就要撞死在石板上。
他的悲傷是真的悲傷,將閭已經被他感染得淚流滿麵。
“呃——”,馮去疾說話了:“梁公公提到一份旨意,這是……,剛才趙大人也說皇上有幾份遺旨,能否讓大家了解一下遺旨內容呢?”
趙高緊張起來,梁辰這個慫貨他拿捏了他一路,是現在要兜底嗎?
梁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絕望地擺擺頭,從懷裏把竹簡掏出來,踉蹌了幾步把竹簡隨便地塞到馮去疾的手裏。
這隨便的態度讓趙高的心一下子就落在地上。沒事了,沒事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眾人緊緊盯著馮相手中的竹簡,馮去疾隻好珍而重之地展開,朗聲讀出:
“因梁辰在雲夢禁苑救駕有功,又念及他隨侍多年盡心竭力、忠心耿耿,朕特許他的養子六福隨皇子皇孫一起讀書,另外,扶蘇及其他皇室子孫,不得要六福入宮為宦,朕要讓其延續一脈香火侍奉梁辰終老一生。欽此!”
眾人“哦”了一聲,原來是給梁辰個人的一點恩惠呀!
可是,接著,有人醒悟過來,這份遺旨和剛才賜死扶蘇那份明顯是矛盾的呀!
趙高也是一驚,他氣憤地看著梁辰。可是這時他不能發作,他得趕緊想辦法。
胡亥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他的智商讓他想不透其中的關聯。他仍然保持風度,等著趙高的示意。
“嗯哼!”李斯出聲了。他大步往前,很權威地掃視了下全場,朗聲說道:“事情到了這步,老頭子也該說話了。畢竟,和皇上出巡並且在皇上臨終前送了一程的還有李某人嘛!”
趙高一顆心稍稍回落了一些。這個老狐狸出手,應該是沒問題了。
馮相擰著眉頭,心想,他怎麼到現在才憋出個屁來,這可不是一般功夫呀!
李斯大聲說:“老頭子隻說一句話,那個發往上郡的詔書是假的,讓公子胡亥繼位的詔書也是假的,隻有梁辰拿出來的那個是真的!”
人們“嗡”地一聲,整個坤寧院就炸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