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張旋呢?我的兄弟?”
張旋從她後邊繞過來,感慨地說:“小寒姐,我在這裏!”
小寒點點頭,把手伸給他。
“兄弟,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做到了!”說完,她嚎啕大哭,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好似有千年的委屈一樣。
小山子也蹲下哭,張龍噙著眼淚把腦袋扭向別處。
小寒哭到痙攣,扶蘇抱也抱不住,直到哭得再次昏死過去,她才安靜了。
蒙恬默默地退出來,臨走時,他對其餘人說:“出來吧,讓大夫進去,你們都跟我來!”
……
小寒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在扶蘇的房間,這也是小寒曾經住過的地方。
“你醒了?”扶蘇溫柔地招呼。
“嗯。”她一時有點空白。看看這屋子,才覺得這一仗她真的打勝了。
“吃點東西?”
“嗯。”
扶蘇高興地出門叫人準備飯。
小寒懶懶地躺著。她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扶蘇抱著她,欣喜地抱著她,那時她就像回到了從前,她的手指在他的臉上寵愛他。可是,看到他脖子上的傷,她突然覺得心裏一個什麼東西“叭”地一聲斷裂了。看到他因為一個假詔書而鬧到自殺,她應該是覺得痛切的,可是為什麼忽然覺得四周就像荒野一樣,她反而平靜了?
她當時說了什麼?
她說:扶蘇,我很失望你這麼脆弱。
真的失望!
看著扶蘇溫柔地對她,他的笑也變得陌生。
有的人用死來表達絕望、或者反抗,而她從來就不喜歡這種表達方式。這種方式在有些人看來高貴純粹,但她絕不認同。她覺得人其實可以委屈地活著,然後用其他的方式來表達你的態度。
如果死,那就隻剩下句號了,連個驚歎號都未必賺得到!
這時,門響了,扶蘇進來,他小心地端著托盤,放在炕幾上。然後跪在炕上,把她小心地扶起來。又跳下地找了擦手的布子,弄濕,再折回炕上拿著她的手細細擦拭,就如以前她為他做的一樣。
小寒心裏濕潤潤的,這是個好男人,他對她始終不能忘懷……
但他會用絕決的方式證明自己的高貴。他是個不容別人置疑的男人。然而又不會反抗,隻能用死。
雖然反抗皇帝是不容易的,應該體諒他的處境,可是,她的心裏總是別扭的。從前世到今生,她喜歡的男人一直是野草樣頑強的男人,而不是這樣大風一來就會嘎巴斷掉的男人。
“小寒,想什麼?快吃!”扶蘇催促。
“嗯,你也吃!”
扶蘇高興地抓起筷子。
“扶蘇,這裏還疼嗎?”她指了指脖子。
扶蘇“嗯”了一聲便開始吃飯,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他有傷,脖子不敢隨意抻動,就那麼僵著往嘴裏扒飯,樣子顯得很滑稽。
她決定再也不提這件事了。從心底裏,她都不願去想。
扶蘇沒有忘記她,她決定忘記這件事情。
“扶蘇,你得回鹹陽去,和蒙恬一起!事情很急。”她這一仗隻能說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最後的結果還得要扶蘇衝上去。
“嗯。”他僵立著吃飯,看神情他的心很亂。
兩個都不再言語,屋子裏隻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聲音。
吃完了,扶蘇說:“我讓人燒了水,一會兒給你洗澡。你躺一會兒,我去找蒙恬商量事情。”
小寒點了下頭,就推開飯碗躺下了。
門響了,扶蘇出去。
一會兒,門又開了,是丁滿,他進來收拾東西。本來他想熱情地招呼一下的,但看小寒沒有精神,隻好笑笑,就端著托盤出去了。
一屋子的靜謐。
經曆了病痛、奔波與焦灼的期待,這安逸顯得那麼不真實,小寒想,這不是夢吧?
她扯過旁觀的單子蒙在頭上,這是扶蘇的味道,她熟悉的男人的味道。這是真的,不是夢。
希望,一切如她所願,他去衝鋒陷陣,他去力挽狂瀾,他去實現國泰民安!
而他們倆,也能如她所願——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