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卻托著腮沉默了,她沒有梁辰那麼興奮,她其實不太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好像很長時間都陷在粘稠的沼澤當中,前後左右都沒有依靠,前胸後背都是壓迫著的泥淖,她總覺得在下墜、下墜、下墜,總也夠不著實地,總也害怕,這個過程把她耗得筋疲力盡,就是呼喊也沒有力氣。可能,……就剩下喘息!
現在想來,那猴子的尖叫就像個被燙傷的孩子在尖銳地哭,弄得她緊張極了、難過極了,它需要人去幫助它,這想法在身體裏憋著,不發出來就不行了。那大猴子晃著他的籠子,他的憤怒和絕望就像個棒槌忽地向她砸了過來,她的下墜戛然而止。而這時,胡亥在笑,他興奮得眼角飛紅,他在幫助那個瞎子行凶,他一點都沒有憐憫和同情。
他是個畜生!
她必須要阻止那個畜生!
也許就是這個衝動,她醒了,甩掉一身的汙泥,她衝了出去。好幾天都沒有認真進食的身體,在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現在回想,都不可思議,但她真的做到了!
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真是解氣呀!
至於踢掉那瞎子的工具,哦,那不是要救皇上,那是要救猴子。
其實,來不及想,那都是下意識的……
“小寒,別想了,哎哎,你還想吃東西嗎?”嬴政在她麵前晃了晃手,她一發呆,他就害怕,他怕她又“回去”了。
小寒回過神,望著他關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
話說,他對她,唉——,也真是盡心!這老男人,其實挺會疼人!
她擺擺頭,不去想這個難弄的問題,她和嬴政、她和扶蘇,在這時候,談愛情是多麼奢侈呀,刺客都能進入禁苑行凶,外邊是什麼情形呢?
“梁公公,你怎麼就發現那瞎子不對勁兒呢?”
梁辰撓撓頭,老老實實地說:“其實,一開始也是沒發現的,小寒姑娘踢飛他的鋸子以後,他吃了一驚,但很快就鎮定,這就讓人懷疑了。然後,姑娘倒下,皇上跑過去幫助姑娘,梁辰就發現他的手攥了一下,似乎在拿主意。就這樣……,嘿嘿,也是運氣才能發現的。”
嬴政搖搖頭,感歎地說:“不是運氣,還是你上心了!也許,他想趁著大家都注意猴子的時候,用手中的工具來行刺,隻是沒想到小寒會突然衝出去,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是呀,小寒姑娘來得太及時了!”梁辰跟著感歎。
小寒卻沒接這茬兒,她問:“那瞎子是胡亥公子帶進來的嗎?”
梁辰看了眼皇上,沒吭氣,這話題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嬴政點點頭,也沒吭氣。若不是胡亥帶他,那人怎麼進得來,而且,還是帶著武器進來,平日裏,他身邊怎麼可能允許帶武器的人出現呢?
他奶奶的,請個巫師也被人鑽了空子,這楚地的問題該多嚴重!
看他臉色凝重,小寒繼續進言:“皇上,胡亥公子這次有責任吧?”
嬴政沒有立即回答,他直視著窮追不舍的小寒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他悠悠地說:“你打他的那巴掌可是夠狠的呀!他不計較你就不錯了,何況,若不是他請來了這麼個瞎子,還有那兩隻猴,你確定你能醒得來?”
小寒的眉毛一下子豎起來了,“怎麼,這麼說小寒還得感謝他請刺客上門?”她又轉向旁邊站著的梁辰,“梁公公,你一直在的,你說小寒打他了嗎?小寒怎麼不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