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他一甩袖子轉身要走。
“慢著,說說清楚,說清了再走!”一個人從旁邊劈手就抓住蕭祿的胳膊,他下意識地掙了一下,倒掙不脫了。
蕭祿扭頭看,這人正是這條街上的一個住戶,可能是個做生意的,具體是個賣肉的還是個賣豆腐的他也沒留意過。他手勁兒很大,掐得人很疼。
強忍著不快,他還是好聲好氣地說:“大哥,這裏不關您的事,是這個小孩子拿雪團砸我媳婦,我是氣不過,才追了他幾步,是他自己摔倒的!”
那人上下翻飛著眼皮子,不滿地說:“你不追他,他自己能摔倒了?他摔倒了,你一個大人不上手扶一把,還滿嘴的道理,你這樣的大人還真是少見了!”
那孩子的母親狠狠地把孩子推到前麵,幫腔說:“說,到底他把你怎麼著了,別怕,有你二叔和你娘,你怕啥?”
那孩子用手背擦了下鼻涕,伸出指頭,比劃著說:“他追我,從那裏一路追到這裏!事情又不是我幹的,是二牛和三寶,一個打中了,一個沒打中!”
聽了這話,他叔叔更有理了:“怎地?都不是我們家孩子幹的,你就把孩子嚇成這樣,要真是我們家孩子幹的,你還不把孩子吃了?”
說著,他就開始推推搡搡。而旁邊的女人則扯著嗓子喊街坊四鄰過來主持公道。
蕭祿簡直沒有辦法,他這人,一急了便說不出什麼話,這會兒,他嘴唇都氣得直哆嗦。
小月兒跑了過來,她抱著蕭祿的胳膊,讓那大漢的氣勢和那女人的嚷嚷嚇得直哭。
蕭祿更是心煩意亂,小月兒也才十五歲,哪見過這種陣勢?想他們家在沛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哪受過這種閑氣呢?
“行了!”他大吼一聲,“該見官見官,該賠錢賠錢,嚷什麼嚷!”
圍過來的人就嘻哈起哄,說:“這點事就值得見官,你們外地人知道鹹陽的官有多大嗎?”
“就是,隨便衝撞了馬頭,就是一個公子,你知道嗎你?”
“別說了,他家也是作官的,在內史衙門做事呢!”
“切,咱老城區的住戶什麼官沒見過,皇上有時候還出來溜達呢,哎,踩過你家門前的磚沒有?”
“胡說呢,你見過皇上的真容?”
“我說大夥兒也別起哄了,外地人,跟他較什麼真兒呢?就說到了大堂上,鹹陽縣的差官能聽得懂他說啥?”
“倒也是!倒也是,跟他費什麼勁呢!”
……
蕭祿一把把小月兒扯過來,夾在腋下護起來。她剛從沛縣過來,這些嘈雜的聲音肯定像小片刀一樣刮擦著她這個外地人。
這就是皇城根兒下的居民!這就是故秦民!
不管買塊豆腐是不是都要算計半天,麵對外地人,或者麵對關東六國的國民,他們都是操著這自以為優雅的雅言去貶低別人。
去他娘的雅言!去他娘的故秦民!
他從身上掏出一把半兩錢“噗”地扔在積雪的地上。所有的難事,最終不都是跟錢說話嗎?
“我們走!”
他拉著小月兒就走。小月兒讓他拉得踉踉蹌蹌的。
“喲,有錢了不起呀!當我們沒見過有錢人呀!”
“你知道一塊陶磚多少錢嗎?鹹陽城的好房子是陶磚砌出來的!你知道一對筒瓦多少錢嗎?這鹹陽城可是把筒瓦鋪在地底下用來做下水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