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天,將閭進宮了,他朝坤寧院方向走了一段,又停住。在柿子樹下站了好一會,對今天的事情還是沒底,他決定先去小寒那裏看看。
或許,她會給他個穩妥的主意。
可是,一進藏書樓大院兒,就看到父皇背著手在看小寒喂雞。
小寒直起身子,興奮地說:“我的雞會下蛋了,昨天是第一個蛋!”
父皇寵溺地點點頭,笑了。
將閭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了。
“將閭公子,你來啦!”小寒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父皇扭過來,瞥了一眼,涼嗖嗖地說:“這個無事忙!”
將閭訕訕地走過去,跪下行禮。
“父皇,兒臣本來是想去坤寧院的,但心裏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過來先定定心。”他幹脆實話實說。
“定定心,到這裏來就能定定心?”他母親的,兒子們也喜歡到這裏來定定心。這小寒給他們的笑臉也太多了!
將閭又是訕訕地一笑,就不好言語了。
小寒趕緊說:“到這裏來,也不過是閑聊,因為放鬆,就沒什麼想不明白又不能說的了。而在皇上麵前,有哪個臣子會不緊張呢?”
“你就不緊張!”皇上搶白了她一句。
小寒笑盈盈地說:“哪能不緊張呢?隻不過把最壞的情況都想過好多遍了,也就不在乎了!”說完,就又蹲下喂雞,連皇上是什麼反應她都不看了。
嬴政隻能一個人吹胡子瞪眼。
“說吧,有什麼事,非得到坤寧院去!”他的氣兒隻能往兒子身上撒了。
將閭直起腰,鄭重地說:“父皇,外麵有件事情不大好,將閭希望父皇能做個表態!”
“什麼事?”他就不願意聽見不大好的事情,每天已經聽得夠夠兒的了。
“父皇,是關於大局穩定的事情。”
“詳細些!”他直視著將閭,心說,你小子也學會拿大局說事兒了!
將閭眼光略略躲閃了下,硬著頭皮說“是,兒臣這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前幾日,故韓國的橫陽君韓成到兒子那裏去了,請兒子幫他打聽一個人的下落。那人是從濮陽來的刑徒,在皇陵工地服役呢,可是最近出了工傷,被送到外麵治療去了。工地管事的人也說不清他去了哪兒。將閭讓人去打聽,才發現,那人確實下落不明,而且,故韓國來的這幫刑徒對這件事都很上心,他們互相私下裏打聽,情緒比較……焦躁,對,就是焦躁!”
嬴政嘴角一撇,輕蔑地說:“也就是一起做工的關係,至於那麼上心嗎?你多慮了吧!”
將閭輕輕擺了擺頭,麵帶憂色,說:“希望兒臣是多慮了。兒子說的這個人,已經是最近失蹤的第三個了。如果每失蹤一個,工地都說不清他去哪兒了,這樣下去,難免人們會有各種猜測啊!”
嬴政不由神情微動,上下打量了下將閭,他倒是警惕性高!
可目前這個局勢,是應該警覺呀!
將閭又說:“那工地上各地來的人都有,雖說是些離家舍業的刑徒,但都是些有犯罪史的凶悍之人,同鄉出事,他們關心或者躁動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這件事,將閭以為應該引起重視!”
說完,將閭就殷切地望著父皇。而嬴政卻不置一詞,他捋著胡子隻是盯著將閭靜靜地看。這眼光弄得將閭有些發毛。
小寒站起來,拍拍手,看似隨意地說:“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說的不就是要重視最初的那幾個小螞蟻嗎?”
嬴政沒理這個敲邊鼓的。
他問將閭:“既然是這樣一件事,為什麼還要來藏書院定定心呢?”
“這——”,將閭麵上有些躊躇,緊接著,他把心一橫,幹脆地說:“父皇,因為事關兄弟的事情,將閭怕說出來,讓父皇以為將閭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禍害!”
“哼,哪個不是禍害!”嬴政涼涼地接了一句。
將閭趕忙跪下,急迫地說:“父皇,本來兒子是不知道這事的,但是胡亥他也不知道跟蹤了多久了,才把這信兒拐彎抹角透給將閭,這事兒將閭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想著要管管這事關社稷安穩的閑事。父皇,一條接一條,那可是人命呀!”
最後一句,他說得懇切,聲音竟有點撕裂的感覺。小寒不由得對他又多了一絲好感。
“起來吧!………,滑頭!一個個的,都是滑頭!胡亥也不是個好東西!”
將閭乖乖地起來。
總算把要說的話說出去了,全身像被抽了骨一般,軟塌塌的。
接下來,就看父皇怎麼處理了!
嬴政厲聲質問:“不是你,不是胡亥,到底是哪個?把話說清楚了!”
將閭咬了下嘴唇,絕決地說:“高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