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抱怨著,一邊往裏走,卻聽見幾個女人咋咋呼呼的笑聲從屋子裏傳出來。
“他又動了,又動了,你再唱,他喜歡這個。”是鄭夫人的聲音。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我們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是小寒的聲音,清亮歡快,像溪水一樣。
“他又動了,又動了!”鄭夫人笑得哈哈的。
“小寒姑娘,你再唱那個趕車的歌,咱看看他這次是什麼反應?”大概是舒儀在說話,很好奇似的。
“好,咱就唱那個。冰雪覆蓋著伏爾加河,冰河上跑著三套車,有人在唱著猶豫的歌,唱歌的是那趕車的人……”
歌聲沉鬱憂傷,有濃得化不開的哀愁。始皇帝不禁皺了皺眉,這是小寒唱的嗎,怎麼覺得聲音變得怪怪的。
“看,他不動了,他不喜歡這個!”是鄭夫人的聲音。
“那咱再換一個,再試試他。來個歡快的。”舒儀很雀躍。
“好吧,咱來個步步高。啦啦啦啦啦……”這次沒有歌詞,隻有曲調,隨意輕鬆,聽著好像一蹦一跳的,讓人不由得要動起來。
“動了,動了,他就喜歡這樣的!”鄭夫人開心地大呼小叫。
幾個女人都跟著哈哈笑。
始皇帝看了後麵的梁辰一眼,走進屋來。
梁辰也乖了,知道皇上不讓他打招呼了。打了招呼,該跪的也不跪,倒讓自己下不來台。
“玩什麼呢,這麼高興!”
鄭夫人一愣,要從炕上下來,舒儀連忙給她把鞋子套上。
小寒本來就在炕邊跨坐著,這會兒,她收起笑,微微地屈了下腿,叫了聲:“皇上。”
“行了,你別下來了,肚子大了,還亂跑,就是不聽話!”他沒理小寒,倒是輕輕地說了鄭夫人一句。
鄭夫人笑笑,還是穿上鞋子,微微彎了下腰。“今天天氣舒服,就想出來走走,皇上這不也呆不住嗎?”
皇上搖搖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茬。
“你們繼續玩,聯就是隨便走走。”說完,他背起手,四下溜達起來,倒真像是隨便走走的樣子。
可是,皇上來了,還怎麼玩兒呢?大家都放不開了。
“那個——,皇上,鄭夫人,你們坐著,小寒出去看看雞燉得怎麼樣了?”說完,她快步走了出來,尷尬的時候,要找點事做,大家都是一樣的。
旁邊那間,算作夥房。春桃正在看著火。夏天,一般在院子裏做飯,今天下雨,隻好在屋裏做,但這個灶老不用,就變得不太好用,弄得她一臉煙灰。
揭開鍋蓋,熱氣“騰”地起來,遮著眼睛。她一邊用手趕著熱氣,一邊用筷子戳了戳,覺得差不多了,就撈起來。
另一間屋,幾個人還在無聊地呆著。
皇上問:“剛才在玩你的肚子嗎?”
鄭夫人笑著點點頭,說:“他聽得見呢,他也有喜好!”
“嗯。”嗯完了,皇上就又沒話了。
鄭夫人看看皇上臉色,就不知道該不該走了。
要不,走吧?
“皇上,少秋應該回去了。”
“回去幹什麼,在哪兒呆著不是呆著?”她走了,他就更不能呆著了。想想,都知道那女人是什麼神情。
鄭夫人隻好“哦”了一聲,重新坐下。
“來吧,夫人,舒儀姐姐,這隻雞真大,咱們把它拆了。春桃姑姑,快拿個盆子,讓夫人洗洗手。”
小寒這麼一招呼,尷尬的氣氛就衝淡了。
幾個女人在拆雞。她們偶爾才說句話,但看起來也很安詳。
始皇帝無聊地轉了一圈,發現幾案下邊放著的竹簡,伸手拿過來,到門口亮處去看。他的字不行,但每天看的東西多了,倒也成了品字的行家。這幾行字,應該是小寒寫的,很娟秀,很清新,但那內容卻讓他直皺眉頭。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他不禁看了眼正在專心拆雞的小寒。這麼滄桑的句子,她怎麼寫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