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鄧讓人捎話說,小寒姐醒了。西施急著要趕過去,他使勁阻攔她,怕小寒姐受苦的樣子嚇著她,也怕她再哭哭啼啼,畢竟,這幾天,她已經很難過了。沒想到,阻攔西施的功夫,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怎麼跟大公子交待?
老鄧找到人直接抬回了相府,如果他在,一定不能讓他這麼幹。
可是,即便抬回了大公子的別院,皇上下了旨,難道就能違抗嗎?
李相本不屑於跟他這種小人物說話的,可能是覺得大公子那裏也得有個交待,才跟他說,全是趙高的讒言,他也是遺憾的。
他才不管小寒姐是不是神仙,反正她是不害人的,而且,小寒姐對他有恩,她不在,大公子怕是要瘋掉了。
明天,怎麼辦?去上郡報信兒嗎?
……
扶蘇大宅,同樣有人哭幹了眼淚。
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嬰,但芍藥預想當中的歡喜隻停留了片刻,之後,這個家的上上下下都陷入沉默。
孩子是個六指。
他是雙手六指,不同於一般的是,他的六指是從手掌上長出來的,每一根都漂亮,放在一起也漂亮,但就是多了一根。
這還是修心發現的,她咋咋呼呼地說:“娘呀,他比我多了一根。”
於是,滿地的人眼光都不一樣了。
寬人上前看了看,一言不發,轉身走了。悅容不明就裏,呆了一會兒,想清楚多了一根意味著什麼,也推門出去了。
芍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就是沒完沒了地哭。丫鬟說,別哭了,坐月子哭將來會眼睛疼,可是眼淚就是不由人。等哭得全身無力的時候,她腦子都木了。等腦子不再發木的時候,她就想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這事兒肯定得通知大公子。他說留下就留下,留下了他就得當自己孩子待著。不祥又咋啦,以大公子的福祿還扛不住個六指嗎?
他要說不留,芍藥縱然心疼,也得狠下心來扔掉他。不能因為他,讓大公子連她娘兒倆都嫌棄了。
丫鬟小糖也陪著傷心。看她情緒終於穩定了,小糖小聲說了一句:“這事情就是蹊蹺,堂屋裏那畫上那麼多娃娃,怎麼就有一個是六指呢?可能這孩子本來就是這家的小主人,上天就是這麼安排的。”
芍藥一聽,眉毛豎起,怎麼,堂屋裏的畫上有一個孩子是六指?
“給我穿上衣服,我要去看。”
“夫人,你坐月子呢,不能著了風寒。”
“大夏天的,哪來的風寒,快快給我找衣服,扶了我去看!”
“夫人別去,怪小糖多嘴,您打上小糖一頓吧!”說著話,她“撲通”一下就跪倒了。
芍藥不再理她,她願意跪就跪去,她自己找衣服。好在是夏天,不用穿那麼多,但身子太虛了,好歹打扮得能見人了,也折騰出一身虛汗。
小糖看看沒辦法,隻好止住哭,從地上爬起來,給主子罩上頭。等一切停當了,這才攙扶著她朝堂屋走去。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了,整個大院子安安靜靜,連孩子們都不知跑到哪個屋玩去了。
芍藥能感覺到夏天晚上愜意的涼風,小糖周到地給她掩住脖子。老人們都說不能著風。
堂屋開著門,可還是光線弱,小糖讓人把燈盞拿過來。夫人要看便看個仔細,免得說她瞎說。
“夫人,您看,是這兒。”燈盞來了,小糖用手指點著說。
芍藥走過來,盯著壁畫上的娃娃。坐在地上抱著果子的那個他真的是六指嗎?她近看,就是幾條墨線,看不出什麼。離遠了再看,數一數,確實是多出一根指頭。
那另一隻手呢,看不清楚,隻能看出手掌。
不行了,芍藥受不了了!小寒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從畫畫兒那一刻起就咒她。她歇斯底裏地大喊:“惜福,叫人,快叫人!”
小糖也跟著大喊,“來人啊,芍藥夫人叫人呢!”
惜福不明就裏地跑過來。一般隻有寬人夫人指派他,今天這芍藥夫人是哪根筋抽著了,坐著月子還到處亂跑?
“惜福到了,夫人有什麼吩咐的?”
芍藥打著哆嗦,指著牆上的畫兒,“快,讓人把這畫兒鏟了,刷白,刷得白白的。我一刻都不要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