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歘”地一下,像一道閃電,打得扶蘇一個激靈,為什麼小寒對那黍子地裏的事情不好奇呢?他想起,“羊皮天書”、“螞蟻天書”事件發生時,她也是不好奇的。
以她那認真鑽研的勁頭,她會不好奇?這說明了什麼?
要論對石頭、土壤、草木的了解,他找不出幾個人如小寒那麼癡迷的,也找不出有幾個人能像小寒那樣說出個所以然的。
石頭崩碎那天,她的馬丟了,包袱丟了……
大樹燒著了,別人問為什麼的時候,她在惋惜那棵樹……
難道……
“公子,咱到家了。”
木木一聲招呼,打斷了扶蘇的聯想。他抓了抓車上的木框,心裏覺得沒著沒落地那麼不舒服。
跳下車,在門口站定了,看著木木向大宅方向去了。
抬頭望望高高的樹頂,有安家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對話。大樹的濃蔭讓這個院子顯得格外溫柔,格外安詳。扶蘇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他想起他當初把她哄來畫畫兒的事情。那時候,她問,這是公子的外宅?
可不是外宅嗎?如今,他和小寒在這邊安了一個家了。
在這個院子裏,吃她做的飯,聽她講故事,和她一起恩愛纏綿……
可是,小寒,你讓我這麼不安呢!
一推院門,就是早上走時的景象,他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小寒又在刻苦練功。她的汗水打濕了頭發,順著耳根、脖子流下來,領子都濕了。
“這個時辰,幹嘛這麼用功?”他勉強笑著打了個招呼。
小寒衝他一嘻哈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緊接著快走兩步,轉身擺腿,腳尖堪堪直指他的下巴。
“調皮!”扶蘇按下她的腳,說了一聲。
“公子說我剛才的動作帥不帥?”她抬起袖子就那麼隨意地一擦。“要是有個壞人敢衝我不規矩,就剛才那一下子,我就先踢歪他的下巴。”這話說得豪氣衝天,她已經找到點俠女的感覺了。
扶蘇心情複雜地幫她攏了攏濕乎乎的頭發,有意無意地說:“滿鹹陽,除了胡亥敢打你的主意,沒有第二個了吧?你這是要對付他?”
小寒隨意地點點頭,得意地說:“對了,一腳下去,包他下半輩子都長記性!”
扶蘇心中一暗,胡亥是個渾蛋,但何至於要讓他下半輩子都長記性?
“小寒,彭彭說石頭崩碎的那天,他看到你了。”說完了,他看著她的眼睛。
小寒一怔,彭彭看到她了?
“我沒有看到他,他看錯人了吧?在哪兒看到的呢?”小寒眼光有些躲閃。
強忍著心中的不快,扶蘇說:“你總是東跑西顛的,我不放心,有時候就讓他跟著,怕你不自在,也沒讓他跟得那麼近。總之,有事時,他能照應一下。”
小寒“哦”了一下,有些慌,彭彭到底看到什麼了?
扶蘇心裏一陣悲哀,她撒謊了!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扶蘇,我得去洗洗,我們該吃晚飯了。”丟下他,小寒就直奔上房。
扶蘇一把拉住她,在這時候,她想逃,門兒都沒有。
“呀,別拉我,動不動就上手,也不怕人家笑話!”她的聲音裏有一點撒嬌,但已經不像平時那麼自然。
兩人拉扯著進了屋,扶蘇順手把門關上。
小寒一陣緊張,回頭說:“天熱,還不開著?”
扶蘇搖搖頭,他抓著小寒的肩膀把她按坐在炕沿上,此刻,他的心很疼,她一直在騙他。她在笑,故做鎮定地笑,她肯定在想怎麼再一次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