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看到這個結果,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了。力量太懸殊的比賽,就是沒有看頭的比賽。
“怎麼樣,你還行嗎?要不,不比了吧?”李由平靜地問。
冒頓起來,看看四周,看看天,想起遠方的草原和草原的藍天。他活動了下酸疼的肩膀,搖搖頭,堅定地說:“不,比完三局,算你成全了我。”
“成全?”
“對,是成全!”
李由沉默片刻,父親大體跟他說過冒頓挑戰的初衷,好吧,成全就成全!
“那麼,來吧!”李由往後退了一步,擺好架式。
冒頓也往後退了一步,哈下腰。現在腰很疼,胳膊、腿都力量不足,這是嚴重消耗的結果。他盯著前麵威勢依舊的李由,努力保持著步伐,他不能讓腿部的肌肉發抖,不能亂了步伐。深呼吸,再深呼吸,他猛地衝過去,一把抱住李由的臂膀。李由隆起的肌肉像鐵垞一樣,他用力掐住,可是用不上多少力,也掐不住。
李由感覺到他沒多少勁兒了,此時放倒,易如反掌。要不,站著陪他一會兒?
他不是說成全嗎?
可是站著成全了他的麵子就是成全嗎?
不,結結實實地摔倒他才是他要的成全。
好吧,成全他!
腰部一用力,胳膊一扭,腳下順勢一頂,冒頓被放倒。
這次,人們沒聽到“撲通”一聲。因為他是軟軟地倒下的。
圍觀的人群覺得不夠精彩,歡呼聲不夠熱烈。
李由沒有馬上下台,在台上站著與冒頓對視了一會兒,從冒頓的眼中看到了得償所願。
這一刻,冒頓是個受人尊重的人。
冒頓從台上爬起來,有些打晃,李由看了一眼他,沒管他,從台上跳下來。
“哎,李由,別走!”冒頓喊。
李由住腳回頭,“怎麼了?”
“我要找你喝酒!”冒頓幹脆坐在台子上,這下不打晃了。
“我沒空,有人約好了請我吃飯。”
說著,大公子和小寒已經迎了上來。大公了錘了李由一拳,這家夥,像牛一樣,當了將官,還像當年一樣勤學苦練。
冒頓伸長脖子:“喂,大公子,是你請客嗎?叫上我,行不?”
聽到的人紛紛側目,這胡人倒真是不見外,還有主動讓人請的?大公子是隨便請人的嗎?
扶蘇默了一下,這冒頓現在不那麼討厭了,但他們還沒到湊到一堆兒吃飯的份兒上。
“今天不行,我們兄弟一年不見,有很多話說,你去了不方便。”
冒頓高聲大嗓地說:“有什麼不方便?你們談軍國大事的時候,我到一邊去。我就是想和李由喝杯酒,我對跟你喝酒沒興趣。”
“哦?”眾人算是開了眼,這胡人就是不一般。
扶蘇看向李由,“你說吧,你看,他迷戀上你了。”
這個“迷戀”讓李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辦為好。按說喝杯酒也沒什麼,軍中的兄弟打完了也經常一起喝,問題這是扶蘇請客。扶蘇雖是爽直友善的人,但他一個人質的身份,畢竟是不方便吧。
冒頓又說了:“我和小寒姑娘是朋友,你讓她說。”
聽了這話,小寒恨不得抽他,這大庭廣眾的,你這麼說,知道別人怎麼理解嗎?
果然,人們都朝小寒這邊看過來。
扶蘇一看小寒急了,知道這冒頓是招惹不得了。還是趕緊走人為上策。
“走吧,走吧,一起走吧!”
他們三個朝前邊走了。冒頓哈哈笑著,得意地跳下台來,“啪”,是直接掉下來的,腿軟站不住了。
人群哄笑起來,看看,這胡人讓頓飯急得,都掉下來了。
齙牙李和大個蘇真是拿這胡人無奈了,要是他們倆,聽了冒頓那話,就沒必要保持風度了,直接上手揍他。
齙牙李伸出一支手,沒好氣地說:“哎,我說太子爺,還要小的扶一下不?”
冒頓翻翻白眼,直接躺倒在地,悠悠地說:“讓太子爺躺著養養神再說。”
天真藍,也真空,連隻飛鳥都看不見。
從今天起,他不用打鬥了。他不用再去成全鹹陽的大戶,他也被李由成全過了。
鹹陽,從此不再隔膜,他在這個城市戰鬥過,疼痛過。
他和一班子似是而非的朋友喝倒過。
似是而非!
也許,十年,並不難過!
他的孩子將在這裏降生,不隻一個,他們還會在這裏長大,說雅言,穿衣右衽,步態緩慢從容……
而他,會愛他們,也會接受他們與自己的不同,直到——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