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聽了也不置可否,後來,那四十來歲的人說,“啊,這季節也不好找到螃蟹,以後有了,自然要試試,不管怎麼,都要謝謝姑娘給的這個方子。”
另一個聽了,也忙點點頭。寒流笑著回禮。
那中年人問:“姑娘是要買東西嗎?我看姑娘已經進來一會兒了。”
寒洲搖搖頭,說:“我隻是喜歡看各種美麗的東西,貴店的器具都很精美,想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人笑笑,點點頭,說:“是啊,做這一行的,哪有不辛苦的。刷完了磨,磨完了再刷,一遍一遍下來,漆層增厚,再雕花、堆花、鑲嵌……,剛來學的小夥計都要煩死了。但是呢,做出一件好東西,又高興得不得了。”
寒洲點頭,“所以的好東西都是時間磨出來的,耐不住性子,就不會有好東西。”
店裏的二人都認同地點點頭。
寒洲問道:“我看了兩家漆器店,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問問師傅。”
那中年的師傅爽快地說:“姑娘請講。”
寒洲說:“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漆的部分隻是這麼幾種顏色,綠的、白的都少有,其它就見不到了。”
那師傅笑笑,考校似的朝小年輕努了努嘴,讓他回答。那人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隻是經驗。像銅、鉛、鐵等東西和漆混在一起,就會變黑、變暗,整個器具會變得髒汙,所以在漆料裏就幹脆不加這些東西。但金銀和銀朱可以,石黃和煤煙也可以入漆,我們一般就用銀朱、石黃和煤煙,也就是你看到的這幾種顏色。”
“哦。”寒洲點點頭,她明白了,這是大漆中的某種元素和金屬發生了化學反應。
不過眼前這些漆器確實漂亮,紅黑對比,明快熱烈,配上鑲嵌的各種物什,顯得典雅富麗、穩健端莊。
寒洲心中一動,似乎有筆生意是可以做一做的。
這大秦朝實施了貨幣的統一,為了加強對貴金屬的監管,不允許民間佩戴金銀等飾物,不知怎麼的,珠玉也受了連累,所以弄得女子們沒什麼可佩戴的飾物。若是把這美麗的漆器做成首飾,是不是一樁好生意呢?
隻是,這生意要如何做,還得好好計較一番。
她能提供的隻是設計,而且也隻想提供設計。從木胎、竹胎或者皮胎的提供,到漆製產品的粗加工都可以讓這漆器店完成。現在的問題有兩個,一是本錢的來路,二是思路的外泄所造成的競爭。現在這漆器店的匠人技術是很紮實的,隻是他們的思路局限在日常生活用品,如奩、盒、匣、匜、鑒、枕、床、案、幾、俎、箱、屏風、天秤等。其次是兵器和樂器,如編鍾架、鍾錘、編磬架、大鼓、小鼓、虎座雙鳥鼓、瑟、琴、笙、竽、排簫、笛、甲、弓、弩、矛柲、戈柲、箭、箭箙、劍鞘、盾等。如果自己向他們定購發簪、手鐲、項鏈等飾物,一定會讓他們思路大開,所以跟他們的利益關係怎麼處理,確實得好好思考一番。
離開漆器店,藥店也沒去,寒洲直接回了家。一路上她都在合計這樁賺錢的生意。她剛來這鹹陽的時候,對錢沒有強烈的欲望,那時衣食都是胡家提供,她過得挺好。最近接連兩次低血糖,她有點慌了,覺得可能是營養不好。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牛肉了,自從到了大秦朝就沒有。這個時代,一個縣有多少頭牛要向上麵彙報,生了多少死了多少都得有具體的數字。在這種情況下,哪有牛肉賣?她一個奴隸,能時不時吃點肉,十來天吃條魚已經是跌破很多人的想象了。
她賺錢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吃好,好好地活著。然後,上帝重新把憐憫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讓她活著回去。
回到相府,到書房看了一眼,沒有要她抄寫的東西,她就來到自己辦公的小屋,凝神想了片刻,打開一卷空白的竹簡,寫下一個契約的草稿。她對秦朝的法律所知不多,不知道對民事法律關係有什麼具體的規定。而她今天想到的防止設計思路外泄的事情,屬於知識產權範疇,這在秦朝應該是一片空白。但是,她想,盡管沒有具體法律規定,基本的法律原則應該有,合作的雙方都在法律的約束下享受各自應有的權利、履行各自應盡的義務,平等、公平、誠實信用這個原則應該有。如果有這個原則,司法解釋又不是偏向於哪一方的,那麼她草擬的這個合同如果在履行中出了問題,她就可以打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