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不到白糖,也沒有冰糖,勉強用了飴糖,試了一次不成,又試一次還不成,這讓寒洲倍受打擊。
“我覺得很好吃了啊!”胡七邊吃邊說,他真的認為很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怎麼能不好吃呢?
“還是不行,你沒吃過冰糖做出來的,那個外層的糖片兒,琥珀色的,又像冰花的樣子,吃一口脆甜。”
寒洲一副神往的樣子。她想起冬天領孩子去超市,每次走到那底商的攤檔都要停下來,看人家做一會兒,再帶上兩隻離開。每次她都很小心地從紙袋裏把糖葫蘆拿出來,因為,當當會說,媽媽小心些,我要吃那個糖片兒。
“我本來以為可以做成的,然後做成很多,發給附近的孩子們吃。”她明顯情緒低落。
“這樣也可以啊,他們一樣很高興的。”
“也許吧,反正小孩子都很喜歡吃糖的。”寒洲無奈地笑了。
當當小時候為了吃糖跟她發生過激烈的爭鬥,老陳也加入進去,一家人為了吃糖的事兒鬥智鬥勇,原來那麼頭疼的事兒,現在想要也沒有了。
胡七從廚房裏出來,留下小寒一個人在裏麵琢磨那一大袋的山楂。她肯定又想家了,而這些他幫不了她,她也不想要他給她一個家。
“現在這麼喜歡鑽廚房,以前怎麼不是?”
又一次被老婆抓到,他看了一眼,也不說什麼。也不知那些年怎麼過來的,竟然不覺得無聊。如今雖然是憂慮的,但也是願意就這麼憂慮下去。他覺得他的心就像春天的土地,有小草在冒出來,鑽得有點疼,可是還是願意等著,等著下了春雨,刮起春風。
隻要她不找小寒的麻煩,就讓她說上幾句吧!誰家的女人不是這樣呢?
山楂的問題最終解決了。把西施和寒洲兩人都累的夠嗆。
一部分她們熬成了山楂糕,一部分切成片,晾在屋頂上。
寒洲雙手合什,嘴裏念叨:上帝啊,千萬別下雨,千萬別下雨。
西施揉著發酸的胳膊,問:“上帝是誰?是你們北京人的神嗎?”
“啊,”寒洲頓了一下,她想起大棗,他也是這樣問,上帝是最大的神嗎?是管做豆腐的神嗎?
快冬天的了,他過得還好嗎?不知有沒有人欺負他?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小寒姐,他是你們北京人的神嗎?”西施又問了一遍。
寒洲笑笑,“他不光是北京人的神,他是很多地方的人都信的神。”
對不起了,上帝,又一次冒犯你,我總覺得這宇宙天地之間有不可抗拒的尊嚴,我想像不出該怎麼說,就又用了你的名字。其實,我想,你是有愛的,不在乎一個隨便的無惡意的解釋。
如果你真的在,就幫幫我,讓我回去。
如果你幫不了這個忙,就幫幫我的孩子,讓她冬天吃到糖葫蘆,告訴她,媽媽以前管她吃糖管得太多了。
在這個大家都有山楂糕吃的晚上,寒洲失眠了,每一樣吃食都讓她想到家,想到父母、孩子和老陳。她不能做給他們吃了。沒有了她,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馬上是冬天,他們都要長一歲。
父親七十五,母親七十一,老陳四十一,當當十一歲。
當當的青春期要來了,老陳管得好嗎?
媽媽是不是還是不舍得花錢,穿著去年的舊衣服?
門前的工地不知完工了沒有?
銀行還在往家裏打電話逼債嗎?
……
當日上三杆的時候,胡七過來看望寒洲,昨天大家高興地吃著山楂糕的時候,她就悄悄離開了。他知道她有心事,誰也幫不了的心事,但他還是不放心,要來看看,看過了自己踏實,不看就總是在那裏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