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棗哥,改天你帶我到河邊去吧。”寒洲突然說。
“啊?不,河水很涼的,你現在身體不行。”大棗趕快說。洗澡他是可以在旁邊看著的,問題真的是河水太涼,他被著涼這件事嚇怕了。
“嗬,我隻是想看看河,再看看有沒有運氣抓條魚。”寒洲知道他誤會了。
“啊,吃魚,那好說。可是聽人說,吃魚會犯病的。”大棗放下的心,又有些擔憂。
“像我這種身體,吃魚很補的,也不是什麼病都會吃魚犯病。你放心吧!”
“哦!”大棗放下心來。看來在北京她們老家,有些講究和這裏是不一樣的。早知道前幾天就該抓魚回來,妹子的夥食確實太寡淡了。
豆腐已經好了,寒洲試吃了一口,看來技術確實是沒問題的,比上次還要有豆子的甜香。她想隨手再大棗一口,手伸到一半,眼珠一轉,又塞到自己嘴裏,然後一邊吃一邊看著大棗笑。她提醒自己,不能隨便招惹老實人,現在是特殊時期,跟以往辦公室裏男女同事關係是不一樣的。
大棗已經準備張口了,讓寒洲的動作閃了一下,不由得想瞪眼珠子,當然他不是因為生氣,他是生不起妹子的氣的。
昨天他咬了妹子的手指頭,太緊張了,暗自懊惱了好一會兒。現在被閃了一下,他就恨恨地想,再讓你的手指頭出現在我嘴裏,我就用嘴唇和舌頭去“咬”一下。
可是,想到這裏,他被自己的念頭驚了一下。臉不由得紅了。趕緊轉身去找盆子,準備切好了小塊兒送人。心砰砰地跳,頭有點暈暈的。
大棗去送豆腐了,寒洲趁他不在,洗了,然後坐在院子裏歇涼。
熏蚊子的艾草有一大捆擱在春灶旁邊,大棗走時已經體貼地點燃了一把。
在繚繞的煙霧中星空仍然如此清晰和明亮。
而她寒洲,如此有閑地在院中歇涼。不是在查資料備課,也是不在拖地板或檢查孩子作業。
有多久孩子睡前沒有人念書給她聽了?
老陳肯定沒有時間打遊戲了。
天上的星星,哪一顆是良子,我能來這裏,你就不能來嗎?你看我現在,年輕漂亮,還健康,如果你來,向我求婚,我是不會拒絕的。
想到這裏,寒洲自嘲地笑了。如果真的那樣,他來了,自己會不會答應了又後悔?因為和良子在一起的時候,肯定會想著老陳和當當,這是不是又委屈了良子了。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還是放過他吧!
願你在天上過得好,良子!
想到這裏,寒洲淚流滿麵。這是聽到良子死信,她第一次哭。
良子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老陳是第一個吻她的人,但初吻的顫抖給了良子。說起來良子真是冤,那天送她散步回來,天光很好,氣氛溫柔,一件沒有預謀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良子張開懷抱就想抱住寒洲,同時就低下頭來尋找她的嘴唇。可是一瞬間,寒洲跳開了,以平時沒有的彈跳能力跳開了!寒洲也說不清當時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別的,肯定的是,“哥兒們”這種關係的定位那時候沒有跳出來作祟。後來良子走了,也沒有生氣,也算讓寒洲安撫得不錯,或者他自我安慰的功夫不錯。但那天晚上,就在那天晚上,寒洲做了個清晰的夢,她被良子吻了,良子在夢裏說,你再睡會兒,我出去掙錢。好像還夢見他穿了件綠色的軍大衣,好奇怪,他是從女生宿舍裏在眾目睽睽下走的。寒洲清晰地記得,她顫抖了。
現在想來,良子和老陳都很冤。她對不起的是兩個人。
大棗送了東西回來,聞到艾草的香味,也看到了小寒妹子的樣子,她抱著膝蓋,仰望著星空,臉上有亮光一閃。
她哭了。在他不在家的時候哭。
大棗心裏一疼,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他放輕了腳步,走了兩步又咳嗽了一下,算是先送個信兒,怕嚇著安靜自處的妹子。
“你回來了?”寒洲打招呼,卻沒站起來。同時揚起袖子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偷偷地把臉上的淚抹掉了。這麼些年,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