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孔先生高見啊。”
老掌櫃的 歎了一口氣,卻也是叫孔笙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再打他的主意了,兩人各自除去一塊心病,這酒越喝越順暢,孔笙與老掌櫃的又喝了一壺酒後,方才拎著幾兩包好的肘子出門,臨了臨了的回身衝著秋卉擠了擠眉眼。
私塾之中,白九蓮一手將算盤放下,推開門在園子裏邊四處走了走,此刻正值中午,那些個猴孩子們下了課便一個兩個的往食堂跑去,身後時不時的跟著幾個勸說輕挪緩步走未果而跑得氣喘籲籲的教書先生。
“許先生。”
幾個教書先生看見白九蓮過來,便是停下腳步了,雖然說早已知曉白九蓮的真名,但許先生來許先生去的叫習慣了便也就改不過來了,見著她那一身寬鬆的青衣上邊滿是褶子,心下幾位先生都有幾分汗顏,不知曉這位白姑娘究竟是哪一點好,叫那位曾經看上去目不染塵如今卻成了妻奴的溫文公子看上了,眼一瞎,將這姑娘給娶回家了。
“嗯。”
白九蓮點點頭,問了這幾個教書先生近日這群猴孩子們的讀書的進展,聽著還算是可以,便再三叮囑著要按照她們的興趣而來,除了基礎知識,旁的不可強求,她說的頭頭是道的,雖然是令那些夫子心悅誠服,可轉念一想這是個女流之輩,這些夫子麵上便是掛不住了,隻不停的在心中腹誹道:“旁的女子要成親,靠的是名聲,靠的是美貌,靠的是才華,靠的是地位,您呢之所以能夠嫁得出去,主要還是靠孔先生瞎啊。”
白九蓮自是不知曉這幾位教書先生在心底裏都在腹誹些什麼了,與他們說完話之後便轉身去了食堂打飯,估摸著孔笙今日應當是不會回來用午膳了,便自個兒帶著虎娃坐在角落裏頭。
“虎娃,今天孔先生有沒有跟你說些奇怪的話啊?”
白九蓮思量著孔笙今日進門之時鬼鬼祟祟的看她的模樣,便覺得奇怪。
“沒有啊,孔先生今兒很正常來著,上午去了生藥鋪給人看病,完事就直接回來了。”
虎娃眨了眨眼,扒了一口飯到嘴巴裏去。
“我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防賊似得在屋子裏看啊看啊看的。”
白九蓮喃喃著,見著虎娃朝她看來,便摸了摸他的頭繼續用膳,等孔笙回到私塾之時,白九蓮與虎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白九蓮拍了拍虎娃的頭,虎娃看了一眼頗有些鬱卒的孔笙一眼,甚是識趣的道一聲他要回教室溫習四書了,拔腿便跑了。
“嘿,這小子還真是越來越識趣了。”
不枉我給他買了那麼多冰糖葫蘆串。
孔笙心中感歎了兩句之後,拎著肘子走到白九蓮麵前,他身上的酒味叫白九蓮忍不住掩住了自個兒的鼻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九蓮卻是開始討厭起酒味了,孔笙站在白九蓮邊上,看著白九蓮的舉措,目中忽然間便覺得好像是有哪裏不大對。
“想必是收了你許多的好處吧?”
白九蓮看著虎娃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的身影,忍不住傷心自個兒識人不明了,可畢竟也是看著長大的,白九蓮眼波橫轉,瞪了孔笙一眼。
“哪裏哪裏,我這點微薄的盈利不都是上交給夫人了嗎?”
孔笙看著白九蓮麵前早已空缺的飯盒,忙不迭的幫白九蓮端走,同時甚是狗腿的說道。
原本的才子佳人,如今的婦唱夫隨,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可是真正被改變的,都是些什麼呢?
“虎娃就是嘴饞,他稀罕的那些小零嘴能值幾個錢?”
白九蓮撇撇嘴,雖然早已非年少,但是這些年來,人卻是越發的嬌憨起來了。
“是不值幾個錢,夫人說的對,以後我得嚴加管教於虎娃那小子,叫他有點誌向點,別一直看著那麼幾文錢的小零嘴,要往高處看巴拉巴拉……”
孔笙一路摻著自個兒家小主母,一路狗腿的巴結著白九蓮回屋,這樣的行徑雖則是被沿途的學生與夫子看見了都為之不屑於顧,可旁人誰知曉他這一段艱難的追妻路究竟是有多煎熬。
跨過千山萬水,穿過重重險阻,碰觸又失落,得到又消弭,反反複複,精神疲憊。
多少次隻是將她當作是尋常女子來看,多少次是從失望之中尋到的那麼一線光芒。
旁人的不屑於顧,總好過那些愛而不得的無數時光。
仿佛是為她而生的一生,就此如同乞丐一般餓死在她身邊的不遠處。
這樣的難堪,非是親身所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懂得這個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