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人

超級新秀

作者:渭川

簡介:真正貼心的侍女是要讓主子的生活舒心,瑣事放心,感情安心,林小樹覺得自己就是這樣合格的侍女!但她的主子為什麼就不能特別關心她一下呢?主子,若有一天我為你死去,你會懊悔曾經沒把真心交出來給我照顧嗎?

【一】

木小樹是被連霆深買下的。

她一直記得那日,她跪在地上賣身葬爹娘,他如天神降臨,氣質雍容華貴,好像那高嶺上獨自傲然盛開,世間最獨一無二的花,引得她仰得脖子酸了都還傻呆呆地看他。

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就是後來她見識到了很多人,也再無初見連霆深時的那種震撼感。

木小樹從小到大對他的態度都近乎膜拜,她在他身邊,從懵懂的女孩變成情竇初開的少女,看他在未到三十歲便占據神醫名頭,也看他這十年來相貌愈發惑人,氣質愈發冷傲。

她卻愈發喜歡。

木小樹這人心裏是藏不住事的,連霆深的管家兼心腹衛階就一直癱著臉說她愚笨似豬,所以她在確認了自己對連霆深起了不一樣的心思後,也絲毫不扭捏,衝到連霆深麵前理直氣壯地說:“主子,我很喜歡你,你看著辦吧!”

連霆深慢條斯理地飲了一口茶,雲淡風輕地說:“是嗎。”

然後木小樹就從一個小侍女淪為廚房幫工。可她這人就是劈個柴火也不忘跟下人宣布她對連主子的愛意!

“我才十八歲,主子都二十八歲了,我這根嫩草願意給他這頭老牛吃,他早晚會願意吃!”

說話間,慷慨激昂,唾沫橫飛,柴火劈得劈啪響。

眾人也隻把她說的這些當笑話聽,把這人當傻子看,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跟連霆深打小報告了,據說主子聽到這話時,難得挑了下眉,隨口問了寡言的衛階:“我是老牛?”

衛階搖頭。

然後木小樹就被調去刷馬桶了。

其中並沒有絲毫的怨念,在木小樹心裏,連霆深一直就跟那九天上的謫仙一樣,哪裏是她這種凡人可以隨意玷汙的。但是,木小樹不曾想到的是,連霆深有朝一日會甘願落到“凡塵”。

為了另一個女子。

【二】

溫初禮是連霆深的一個病人,書香門第家的小姐,貌若天仙,溫柔若水,木小樹曾偷偷瞧過她一麵,心裏十足驚豔卻不由得產生自卑。

是的,自卑。連霆深待誰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盡管對溫初禮也不顯得熱絡,可木小樹卻看出他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是欣賞,是愛慕,是憐惜……因此,木小樹也祈求過連霆深:“你不要喜歡她好不好?”

可是連她也知道不去喜歡溫初禮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溫初禮打娘胎出來便患有嚴重的心悸,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可她卻比誰都要善良樂觀,比誰都要招人喜歡。

果然,連霆深拒絕了,他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木小樹拽著他袖子的手鬆開了。

她一再地逾矩,連霆深也不可能再饒了她,可就在連霆深要喊人趕她走時,有溫家的人急匆匆跑來哭著說,溫小姐要不行了,要連神醫快去看看……

木小樹其實不大願意回想起那天,但隻要一想起來就會特別清晰,那天下著瓢潑大雨,嘩啦嘩啦的,像極了哀樂。連霆深到達時,溫初禮已經回天乏術了。

趁亂進來的木小樹清楚地看見,那個高傲的連霆深紅了眼眶,在溫初禮蒼白了臉,淺笑著說 “別太惦念我”的時候,他的聲音甚至不複以往的慵懶,帶上了些許不甘:“我不信命!”

多可笑,他枉稱神醫,卻連自己喜歡的人也救不了。

那天雨聲淒厲,木小樹緊緊攥著衛階的袖子,看著在溫初禮沒了鼻息後,一動不動了片刻後徒然發了瘋的連霆深。

他如狂風驟雨一樣,陰寒著一張臉,把屋內全部的擺設摧毀……

木小樹顫抖地問衛階:“我要怎麼幫他?”

連霆深不該是這樣的,他就該是白衣長發,錦袍玉冠,慵慵懶懶優優雅雅,垂眸笑看眾生的。

衛階沉默著,半晌才說:“你別找死。”

木小樹撇過腦袋,假裝沒聽見這個悶騷男說的。

但後來的事實證明,衛階說得沒錯,妄圖去拯救連霆深的木小樹就是在找死。

溫初禮死後,連霆深很長一段時間都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對一切都置之不理,他眼裏除了酒還有就是出現在他夢裏的溫初禮。

他可能都不知道是他要趕走的木小樹一直跟著他,陪他瘋陪他笑陪他傷心難過。

連霆深自甘墮落,終於叫有心人鑽了空子。

在偏僻的郊外酒肆把喝醉了的連霆深找到後,木小樹正要把人扶出門口,誰知道就遭到埋伏,她撒了一把迷藥就拽著連霆深往森林裏麵跑。

這些人是來尋仇的!連霆深身在江湖,怎麼可能不會得罪人。

連霆深意識不清,身體被木小樹拽著跑,木小樹這人吃得多,力氣也大,小小的個頭竟然也把連霆深半扶半抱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夜色雖深,可擋不住明亮月光,還有身後人追來的火光。

木小樹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擦,隻想著既然不能順利逃脫那就盡力拖延時間。

也不管連霆深聽沒聽進去,在涉過一條淺河的時候,她就順勢潑了連霆深一臉水:“主子,你快醒來,醒過來你就跑,衛階一定會救你的。”

身後的火光已經越來越接近,而她已經氣喘籲籲。

突然,木小樹腿一軟就摔倒在地,連帶著連霆深也被她壓在身下。

隻一個耽擱,那些人就已經靠近了,在後背被利刃劃開的痛楚傳來時,木小樹還抱著連霆深不放。

至死都不肯放。

木小樹想看看連霆深怎樣了,卻一睜眼就撞進了他深邃卻含著吃驚的眸子裏。她從未懷疑過自己對他的深情,可到此刻才知道,原來她愛他愛得可以豁出了性命。

火光明亮,距離咫尺,被迫清醒過來的連霆深隻看到眼前這人,他第一次認真看這人,杏眸小嘴圓圓臉,嘴角還帶著傻笑,仿佛不知身後有多凶險,眼裏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賴:“主子,你可不要死啊,你可還要救我呢!”

聲音清脆卻無力。

【三】

連霆深當然不會死,木小樹也不會,這多虧了衛階的及時趕到,武功高強的練家子一下子就把那些人都打跑了。

木小樹當時的情況挺糟的,她的背後被劃開了一道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把身下的草地都濡濕了。

衛階上前,想把人抱回來,卻發現這人昏迷了都還緊緊抱著連霆深給他當擋箭牌。衛階也不敢太用力,還是連霆深皺了皺眉頭,一起把人拉開的。

衛階不動聲色地看了連霆深一眼,他雖然有些狼狽但並沒有什麼事,眼神是這段日子以來最清醒的一次,他看著手裏散發著微弱紅光的檀木珠子,眼裏若有所思……

果然,木小樹的舍身救主換來了連霆深的另眼相待。

木小樹至死都不敢忘了她醒來的那一天,那個總是對她冷冷淡淡,不曾把她放進眼裏的主子語帶內疚地告訴她,她的刀傷沒傷及要害,隻是刀上抹了慢性毒藥,藥效發作得很快,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入了她的五髒六腑,怕是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把毒給解了。

她當時一愣,在他溫聲問,是不是後悔了的時候,很快就很堅定地告訴他說:“我不後悔救你,下次這種情況我還是會這麼做的!”因為是心甘情願,所以並不後悔。

連霆深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他的神色閃過一瞬間的錯愕,隨即眉眼變得更柔和了:“你不會有事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他望著她眼神裏的那份歉疚,那份憐憫,幾乎能讓木小樹無視掉背後傷口的疼痛。夠了。就算往後喝的藥再苦,解毒的過程再累,有連霆深這句話她的舍身相救就已經得到回報了。

雖然木小樹心裏是這麼想的,但真的泡在藥池裏時,她卻覺得那種折磨真的是痛到血肉裏的,她搭在池邊上的手臂甚至連頭頂都是成串的銀針,她整個身體又痛又麻,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一刻不停地啃噬著她的每一寸骨頭。

從她傷口愈合後,像這樣把毒藥逼出來的藥浴隔三岔五就有,每回下來光是那種痛楚幾乎就能要了她大半條命,可她寧願把嘴唇咬出了血也不敢告訴連霆深她很痛。

從她為他擋刀受傷後,他為了救她也不再沉溺於溫初禮的死亡裏了,她這次中的毒似是非常棘手,很多次,木小樹都看見他翻著老舊的醫書蹙著眉頭,眉眼疲倦。

他雖然比她年長,可她對他一直都是舍不得的,他心裏要是有半點的不痛快,她就會恨不得替他承受。

又一次被痛暈過去醒來,木小樹正躺在連霆深的臥床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寂靜無人。

她掙紮著起身,連霆深該是幫她瞧過了,她不再痛得那麼要死要活了。可走到門口的這段路她還是有些搖晃,木小樹一下子就撞到了旁邊擺設的花盆。

原本普普通通的牆壁突然打開,裏麵似有一番小天地,是密室嗎?好奇心使然,木小樹還是走了進去,下麵是樓梯,兩邊蜿蜒著無數的燭火,她沿著燭火而下,看到室內卻有些失望了,偌大的空間怎麼就隻有少量的藥罐和藥草?

“怎麼不好好休息?”

木小樹一驚,回過頭就看到連霆深站在她身後,他的口氣很柔和,神色在燭火搖曳下有些晦暗不清。

她趕緊擺手說:“我是不小心才進來的。”

“這地方也沒什麼,就是放了點稀有的藥材。”

連霆深輕聲寬慰著並牽引她往回走。

木小樹回頭看那安靜的室內,卻覺得它似黑洞,能把人吞噬一樣……

【四】

痛苦的藥池也不是沒有效果的,連霆深告訴她,毒逼得差不多,再兩三次就可以徹底清除幹淨了。

說這話時,木小樹覺得連霆深整個人都鬆了口氣般,他之前總叫人覺得壓抑,沉重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