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河也搬了幾塊紅磚放在水泥地上,坐到蒲映東對麵,說:“蒲工,你做什麼都認認真真,我雖說年紀比你大不少,確實服你。”
蒲映東膝蓋上擱著一塊用剩下的板子,正在板子上做練習,回答他說:“我做完這幾道題,很快的。”
路大河摸出一支煙吸,說:”沒關係,你學你的。”
沒一會兒見蒲映東放下筆,他遞過去一支煙說:“明天我簡單做一個小案子,給你當書桌。”
蒲映東接過煙點上,吸了一口問:“老路,你家幾個孩子?”
路大河苦笑說:“一個,多了敢要嗎?養不起呀!”
“現在鄉下條件好多了吧?”
路大河冷笑道:“好多了?你聽我給你算筆賬,你就知道了。我那裏一個人口八分水田,一年兩季收成一般一千斤稻穀,留口糧起碼六百斤,交公糧將近二百斤。這是算的大賬,種子、農藥、化肥雜七雜八的再一算,一個人口要倒貼進去將近一百元!交的公糧先扣農業稅,再扣三提五統,有的人家還要倒補,即使有剩餘也不給現錢,全是白條!所以農村田地很多拋荒,老百姓不種了,越種越賠,種不起。不少人家沒老人的,帶著孩子全家出來打工,管你什麼公糧,什麼農業稅、三提五統,全部不管了。我家裏父母還健在,沒辦法全家出來,我養不起。”
他意猶未盡,接了一支煙又說:“再說開支,孩子讀書是填不滿的錢窟窿,生小病忍著,生大病基本等死。讀書看病這樣兩宗事情,再加上兒子結婚,是最大的壓力。我兒子今年上小學,報名費一百五十六元,開學到現在一個月時間,一共交了四次錢,班費,旅遊費,學習資料費,測驗試卷錢,一共三十九元五角。你說這學校和老師,還象話嗎?還有個老師樣嗎?還有更氣人的,我們縣一中明明可以招八個班,故意隻按五個班劃錄取分數線,另外三個班交錢上,差一分一千元,一分一分地算。這是什麼意思啊?這就是公辦教育?我不懂!又說看病,城裏人有公費醫療,現在開始搞醫保,農村人有什麼?農村人不是人嗎?不是國家的公民嗎?我腦子笨,沒多少見識,羅羅嗦嗦也說不太清楚。農村基層向農民亂罰款亂收費,實在太嚴重了!那些鄉鎮幹部,村裏的幹部,和土匪沒兩樣,合法的土匪,吸血鬼!有時候我想,真把人逼急了,拿刀子捅死幾個!”
蒲映東雖然生長在縣城,對農村生活卻缺少現實的體驗。但連路大河這樣的老實人,說起遭遇的種種不公也如此激憤,他也能想見現實情況是什麼樣子了。
他笑著安慰說:“還是要有信心,慢慢會改善的,會進步的。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想辦法賺錢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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