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黑潮與火海(2 / 2)

墨一般的騎兵從山坡上衝下來,像是墨汁在青綠色的宣紙上渲染開來一樣。

如果能殺,對麵又沒有財物,哪有封刀一說?如果有......就更不可能了。

河邊的西北軍發現了他們鼓角響了起來,隨後營地裏走出了三千餘人的西北軍。

實際上,在鮮卑騎兵出現的第一時間,西北軍就發現了他們,除了派出幾十騎兵回去傳信,實際上整個布局並不怎麼合理的大營就就動了起來。隻是等到兩千鮮卑騎兵衝鋒的時候,步兵以及少量的騎兵,才開始出營列陣。

三千人,五六之數,分成了三個方陣,陳列於河邊,隨後迎著騎兵,踏著鼓點,就這樣迎了上去。

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西北軍,就這樣主動迎了上去。

“謔謔謔。”

“謔謔謔。”

齊整的步伐,以及聽不出來感情的聲音在河邊響起,漸漸的,來自草原的騎兵,也感受到了壓力。

這並不是一支雜牌軍,可能也並不好打。

他們的腳步太整齊了,他們的移動很均勻,他們的聲音很低沉,但中氣十足。

延慶皺了皺眉。

當鼓角與有節奏的號子喊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皺起了眉頭。

延慶本能的感覺到,自己在正確戰略的指引下,似乎哪兒走錯了。

不是說戰略軍略錯了,而是一定要打下呼紮河這一點,錯了。

自然是因為那下麵不逃反戰的三千必死之人慷慨赴死的決心讓他有些震驚,而更多的,還是那些步卒肩上扛著的兵器。

那是一種長達兩丈的長槍。

延慶對狼神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長的長槍。

於是之前的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為什麼這座軍營的布局與一般的軍營不一樣,為什麼這座軍營裏麵駑馬很少大車也很少,因為這座軍營,不需要這些東西。

至於有人問長槍難道不需要大車托運麼?

很簡單,因為大車運來長槍之後都走了——他們的大部隊,離這裏,應該很近。

延慶有些憂,又有些喜。

憂的是這種排兵布陣,他從來沒見過,而那兩丈長的,豎立起來如同針林一般的方陣,在太陽下反著光的槍頭,讓他有些壓力。

固然是可以打下來的,死傷,也不可避免。

喜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戰略對了。

呼紮河是一條要道,西北軍在此駐紮了大量的軍隊,其中就包括眼下這樣的新式軍隊。

這是摸到大魚了。

前後衡量,延慶還是覺自己賺了。

用一些可以承受的損失,換取更大的戰果,是他願意接受的。

更何況,噬獸軍從來不怕死。

曆來苦仗硬仗難打的仗,他都願意打。所以這樣的六千騎兵碾壓三千步卒,對於他來說,即便是槍陣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壓力,也不會太過。

四五裏,騎兵衝鋒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從如墨渲染的慢跑,到如瀑飛湍的極速,噬獸軍隻用了很短的時間。

這個時間之短,短到扛著長槍的西北軍隻能剛剛離開大營不到一裏。

其實這已經是很快的了。

留下四騎兵壓陣的延慶眼中顯現了瘋狂。他的眉頭早已舒展開了,眼中的那一絲擔憂也盡數化去,四千騎兵開始變陣,隻等到前鋒的兩千人灑下第一批箭雨,第二批騎兵再出動,同樣的不正麵對戰隻是潑灑箭矢,擾亂陣型之後,最後一批不足兩千人的騎兵,才是插進鮮嫩裏脊的尖刀。

指揮這場戰役的西北軍將領,是一個在西北軍內部並不出名的人物,實際上在西北軍軍官階層裏,都沒幾個人認識他。

因為他屬於西北軍編織,但幾乎沒有在西北軍中呆過多長時間。

他叫謝峰。

是南方某個已經傾倒的豪閥的老管家的義子。

沒人知道老管家最大的義子,會在西北軍中。

而且是一支雜牌軍的校尉。

實權,但沒有油水,此次被調到這裏,名義上是駐守要衝,實際上怎麼看都是炮灰的角色而已。

而且還是那種死了之後還要擔負罵名的炮灰。

說到底,呼紮河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你守衛,你卻丟了,不是你無能還是什麼?

誰都知道鮮卑人打不下來馬嚼道,就會打呼紮河,而且是全力的打。自己這三千人,當真就能守得住?

如果這都能理所應當的守住,那麼隻要三萬人,頂多五萬,西北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那並不現實。

謝峰與一般步卒一樣,手持兩丈長的長槍,在穩步前進,而在他的眼中,那黑色的潮水傾瀉過來,不是水流,是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