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的酒樓茶館上,有錢人花大價錢——黑心的商家明顯是有準備的,這一天臨窗包間雅座統統漲價——包了一天的位置臨窗守候,就為了看一眼提督大人的風貌。這一天,這一路的所有商家都感謝謝神策。
當然,謝神策在這些人眼中雖然是主要人物,但與王解花比起來,就是隻算是一個配角。雖然晉都人人都知道提督大人也很漂亮。
再漂亮,能漂亮的過淮揚之花嗎?
何況是披上了嫁衣的淮揚之花。
看淮揚之花出嫁,這樣的場景,一個人一輩子就隻有一次。既然如此,怎能不搶先占個好位置?錢?從來就不是問題!
於是早三天前預定好了臨窗位置的人便與三五好友在眾人或羨慕或憤恨的目光中,挺直了胸膛施施然踱步上前,打開扇子,風輕雲淡談笑晏晏,眼角的餘光不放過街道上的任何一次騷動。
謝神策天還沒亮就被叫了起來,被六個老婆子上下打扮了起來,除了貼身的內衣是自己動手,其他包括裏襯、外袍、腰帶、靴子、頭發,都是幾個塗著大紅唇彩、臉上抹著白麵的老婆子弄得。
期間謝神策隻抽空吞了一隻緹騎送來的蔥餅,喝了三口羊肉湯。
整整一個上午,謝神策都在不停的穿衣服,脫衣服——因為謝神策之前一段時間是不在晉都的,所以即便是衣服早已做好,此時還是有不少的小細節需要改動。
這些小細節極其的花時間,把司馬氏和晉陽公主急到不行,生怕趕不上吉時。
謝神策仿佛是個木偶一樣,讓人擺布。
臨近中午的時候,謝神策才得了一口氣的輕鬆,連忙讓謝老三和彩衣端來了一份吃食,填飽了肚子。
彩衣在謝神策吃東西的時候偷偷說道:“少爺,一會兒抽空睡一覺吧,今晚肯定會鬧到很晚的。”
謝神策一邊撕咬著雞腿,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點頭答應。
吃過了飯,彩衣將竹床支起,謝神策躺靠在竹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彩衣輕手輕腳將房門帶上,然後將守在門外的小廝打發了出去。
當然,謝神策的午睡很快就被打斷了。
老婆子們七手八腳的將謝神策拉起來,又是埋怨謝神策將衣服弄皺了的,又是忙著要幫謝神策化妝的。
化妝,謝神策是見過謝神威成親的,謝神威當時化妝了麼?
好像沒有吧。
回憶的時候,老婆子們已經將謝神策的衣服扯直了,然後套上了外衣。有人拿來了化妝品。
謝神策隻看了一眼,就果斷的搖頭。
香油,白麵粉,胭脂,口紅?
謝神策大肆也不要化妝,現在他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在晉都看到的一個“白無常”,感情那是新郎官啊!
謝神策不化妝,老婆子們是不敢硬逼的,於是找來了晉陽公主與司馬氏。然而即便是她們的勸說,謝神策也是堅決不聽的。
笑話,奶油小生,小白臉?小爺我這輩子第一次結婚,也就結一次婚,你給我弄這麼個形象?
堅決不幹!
最終當然是謝神策取得了勝利。畢竟謝神威成親的時候就沒有這一套。
之後又是一番打扮,謝神策已經是渾身無力昏昏欲睡了,等到黃昏的時候,謝神策起身走了兩步,才對那幾個婆子起了深深的恨意。
這麼重,渾身上下得有十來斤,掛了這麼多五彩的掛飾,走起路來叮叮當當,活活一個貨郎架子。
嗯,尤其是胸前還陪了多大紅花。很紅很花的那種。
謝神策僵硬的走了出來,然後接受眾人的調侃。
“少爺好英俊啊!”
咳咳,少爺我自然是英俊的了。
“就是,少爺就是咱晉都最英俊的新郎了!”
說什麼簡直呢,根本就是好不好。
謝神威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兩眼謝神策,然後說道:“還不錯。”
謝神策感到了來自謝神威濃濃的嘲諷。
在謝老三和兩名家仆的幫扶下,謝神策上了踏雪驊騮,扶穩了頭上三四斤重的帽子,然後故作瀟灑的揮手,於是迎親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往著禦史府的方向去了。
騎在馬上的謝神策一路笑著,即便是街口擁堵的時候,也得咧著嘴。這讓他很是後悔,為什麼偏生要跟謝神威一樣選擇騎馬。乘坐馬車就不用笑了啊!
謝神威騎馬是因為他堅持騎馬,謝神策騎馬是因為一時失察。他不知道這一路走來要笑這麼久。不過想到謝神威當日成親路程比自己還遠,謝神策心裏也就舒服多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王禦史府前,一幫大媽婆子們就湧上了前,對著王家的老管家嘰裏呱啦的說了起來,王家也湧出了一大幫子的丫鬟婆子與謝家的對嘴,兩方或是明貶暗褒,或是極力誇耀,總之就是將自己姑娘(少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接新娘之前雙方要吵架,算是一個習俗。意喻今天將以後所有的架都吵完,從此兩夫妻和和美.美、相敬如賓,再無爭端。
等到雙方吵完,謝神策發覺自己的臉部已經僵硬了之後,新娘子披著一身大紅,終於在兩名喜婆的引路之下從府裏出來了。
一身大紅色的喜服,環佩叮當,王解花頭上罩著輕紗,看的謝神策神魂顛倒。
在喜婆的攙扶引路之下,王解花跨過馬鞍(寓意平安)上了花轎,自始至終,謝神策都隻是盯著那方輕紗,看不到王解花的臉,也摸不到王解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