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含元殿上早朝的人,且能對朝會議事起到一定影響的人,就沒有幾個是比晉帝小的,二十多年過去了,雖然晉帝日益的溫和了,但是也沒人敢忘了曾經的流血夜。多少人把那個手持畫戟渾身是血的影子埋在了心底並且準備帶到棺材裏麵去,但是沒人敢真忘了它。
他們誰都知道晉帝為了開疆拓土,為了成就一代帝王,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什麼阻礙都可以蕩平。
所以有些人聽出了晉帝語氣中的堅決,便下意識的阻止了自己發聲。
不要讓晉帝的堅決變成自己的決絕。
晉帝的口氣溫和了下來:“犯我天威者,雖遠必誅!這話,陳湯說過,張寇之說過......謝神策也說過,說到朕心坎了來了。朕......很是欣慰。”
朝堂上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什麼時候說的?說聽見過?
晉帝看著地下的大臣,淡淡的說道:“這話,他沒拿出來說,事實上朕也沒有聽過,這話,他是寄給朕的,這封信,現在朕可以拿出來讀給大家聽聽。”
晉帝說完,就有太監將一封信紙打開,當堂大聲讀了起來。
“吾皇萬歲,臣謝神策拜首......臣一路所見,民眾對北方戰事期望甚高,民心可用......然則,大將軍橫拒賊寇,顧慮重重,雖然堅守不懼,則、民心日焦,長久堪憂。加之天降大雨,秋收不利,戰事急迫,糧價飛漲,臣無奈之下動用手段控製糧價,一麵支撐,一麵造出我軍混亂的假象迷惑敵人,使其以為有可趁之機......敵軍來犯,後司馬大將軍果大破之。”
“......臣深知敵軍之弊端在於內鬥,然而其西線,統領大軍的乃是燕國大太子慕容城,數萬幽州鐵騎,堅不可摧。臣以為,若要破燕,必先破慕容城,破慕容城,彼軍心必亂,彼軍心亂,我便有機可乘。然正麵撼之,取勝無望。值晉州城危急之時,臣潛緹騎冒險入城,獻上火牛陣,果破敵。後來天降大雨,臣便想借天之力水淹敵軍,索幸功成,一役滅慕容城上萬精銳,迫使賊寇退兵,解晉州之圍。”
“......然則,敵軍猶有餘力,臣便欲襲其糧道,斷其補給,一旦功成,敵不戰自亂,我軍趁勢,必大有可為,收複失地還我河山,指日可期。而後幸不辱命......”
“然則,水淹敵軍雖好,但正值雨季,滹沱河泛濫,加之有意蓄水,一旦開閘,下遊必將雪上加霜。因此臣陳列幾條建議......一者,以工代賑,雇傭流民為勞力,記工付錢,用以清除淤泥、重建房屋......二者,發動富戶,控製糧價,有錢人可捐錢捐物,朝廷予以表彰......三者,清理腐屍死物,防止瘟疫......凡此種種,或有不足,可供施行......”
謝神策的密信很長,一連換了兩個太監用了好長時間才讀完。
其實這隻是晉帝將謝神策原件抄錄一部分後整理出來的。一些涉及司馬弼的以及緹騎司的隱秘,晉帝都隱瞞了下來。
群臣聽完,久久無聲。
本來群臣激憤,要以民生彈劾謝神策的種種所為,還擬以讓晉帝就範,然而結果卻是這個樣子。
自己打擊人家的重點,在人家心裏,壓根兒就沒覺得這是個多大的事兒。在人家眼裏,打擊燕人,收複失地,揚我天威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人家後來不是附上了解決放水後遺症的辦法了麼?就是在放水之前,人家也是做了準備的好吧。人家做的這麼周密,做的這麼漂亮,又說的這麼漂亮,皇帝在聽太監宣讀的時候,臉上都是笑開了花的......
就像一個小醜,憐影自顧,在梁上起舞......
你說人家不忠,人家親赴敵營,燒毀軍糧算不算忠誠?你說人家不仁,人家獻上的賑災建議條理清晰,切實可用;你說人家不義,人家反而是從大局考慮,處處在考慮退敵......晉帝拿到手的密信上麵說的事情,沒人敢懷疑其真實性,也就是說,謝神策真的是讓燕人退兵了,真的是打敗了司馬大將軍都打不過的天下第一勇士慕容城的。
收複失地,然後還能挑起燕人的內杠,甚至是再打出去都有可能......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功勞?誰都知道的。看看如今的謝衣,你就知道了。
那先前你不明是非黑白就聯合朝臣,對人家大肆攻擊算是怎麼回事?嫉妒忠良?讒言構陷?還是......黨爭?
前兩個罪名還好,最多不過是貶謫,但是黨爭......午門與菜市口可是早就衝洗的幹幹淨淨了的。
許多人已經渾身顫抖了。有些人更是要哭出來了。
這下子,算是把謝家徹底的得罪了。在晉帝的眼中,自己這幫人,大約就像是前朝,最終害死張寇之的秦會之那樣的人了吧......
(PS:厚顏無恥求個收藏啊什麼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