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朱壽公子來了，有幾句話要問你，你過來一下。”
夏寧心裏喜滋滋地罵一聲冤家，應聲來到北房，人還是那個人，隻是換了地方，變得彬彬有禮，君子之風。見到她進來，還專門長身肅立抱拳拱手：“叨擾夏姐姐了！”
“呸！丫裝得真像！”同時起碼三個人心裏冒出這句鄙視。還有一個小順子，對太子敬若神明，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夏寧聽完父親的講述，隻好努力集中精神，不受這小子眼神的幹擾，低頭輕聲把自己負責的質量總監工作彙報了一遍。
朱厚照的惡趣味，隻圖一個樂，想看看夏寧在自己麵前畢恭畢敬彙報工作是什麼樣子而已！聽完她的話，笑眯眯說道：“辛苦姐姐了，請姐姐務必保重，天冷霜寒，許多事就不必親力親為，保養是第一的。呃，鬥膽懇請伯父一件事——”
“你說。”夏儒正色回答。
“今時已經不比往日，伯父自奉節儉小侄佩服，然則也不宜太過。我看家業漸大，可以請幾個下人，幫著伯父和姐姐照看裏麵，要不然太過辛苦，小侄於心不忍呢！”
夏儒怎會聽不出他弦外之音？淡淡一笑：“窮慣了，要奢也難。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這生意做到現在，我覺得也盡夠了。過猶不及，我打算把剩下的生意做完，就同你清理賬目。”
“啊？為何？”朱厚照真的吃了一驚，這老兒難道真吃飽撐著了？或者想單飛單幹？
“樹高千丈，葉落歸根。我父子三人流落他鄉已經多年，一事無成，老夫萬分慚愧。說老天爺眷顧也罷，居然能在京城遇上公子你，承你幫扶之恩，才有了今天這番光景。說對你感恩戴德是毫不為過的。但人總要知足，依著這分派，我家所得，在家鄉買個數十畝田地已經盡夠，所以呢，我打算帶領兒女們回上元去，種田讀書安度光陰！”
朱厚照一顆心沉到穀底，腦子金星亂冒：“那——”
“那什麼？老夫與你的約定依然有效，你放心，我父女會暫時留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一旦成功，絕不反悔，隻是要你親自到我上元夏家走上一遭，免得族中閑話謗笑！”夏儒答道。
這可苦也！朱厚照幾乎要跳起來，這老兒真不是東西，一會兒提高一個難度係數，你讓考功名業也就罷了，還要父母之命。父母之命也就罷了，還要親自到南京去娶媳婦兒！特麼我去得了嗎？
真是要急得雙腳亂跳的節奏。
夏寧在旁邊也是嚇得小臉傻白，父親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一出來啊？
這也不怪夏儒，他是早就盤算好了的，畢竟自己是書香門第，世家子弟，怎麼能老是跟銅臭攪和在一起呢？做生意是為了吃飯不是為了發財，現在能吃飽飯了，便又回到了大明朝士人輕商賤商的老腦子裏。
“伯父，我——”小朱使勁吞一口唾沫想要說話。夏儒大義凜然舉起手來阻止道：“你不用多說了，我都清楚。我已經說明白了，約定照舊絕不反悔。還有，我夏家並不是眼裏隻有銀子，始終是耕讀傳家。錢再多，也買不到世代書香的名聲！生意再大我也不做！”
哎呀我去，朱厚照恨不得跳起來煽這老東西兩個大耳刮子，這還不是眼裏隻有銀子？簡直就是過河拆橋啊，有你這樣的麼，吃飽了就拉屎在飯鍋裏！
高鳳冷眼旁觀到現在，也是替他揪著心呢。眼看他腦門冒汗，青筋暴露，心說實在不行，隻好亮明身份了。好歹也是大明太子，納了你家閨女先當個側妃什麼的，也不委屈。唉，話說那就沒什麼情調嘍！
他一個老太監居然也能想到情調，旁人知道了定會覺得稀奇古怪。
就在高鳳忍不住要插嘴幫忙露出身份的危急關頭，朱厚照忽然嗬嗬、嗬嗬嗬嗬一聲長笑。
夏儒父女滿臉都是詫異，抬頭看著這廝，難道是急瘋了不成？
“伯父風骨棱棱，小侄實是佩服！”朱厚照朝夏儒拱手一禮。夏儒條件反射似的也抬起手晃蕩兩下，直著眼睛等他下文。
“不過，伯父這吃飽飯罵廚子，念完經打和尚的本事，小侄更是五體投地！”朱厚照冷笑斜眼看著夏儒說。
夏儒臉色一窘，惱羞成怒道：“你胡說八道，老夫難道賣給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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