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來,這段時間似乎也不是沒有端倪。有一天陸一宸很晚才回家,喝得多了有點醉醺醺,靠在沙發上緊閉著眼睛,暗沉的臉色很不好看。她拿解酒茶給他,遞到他嘴邊一邊埋汰說你總喝那麼多小心肝硬化小心胃潰瘍。他莫名其妙地一下子抓著她胳膊,把她拽近了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最後慢慢鬆開手,臉也撇過一邊,仿佛有些失落地說:“怎麼是你。”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還在發怔,陸一宸就站起來步伐不太穩地走回自己屋子,進門前回過頭來,淡漠地發令:“以後不要這樣說話。”
還有幾次她隱約聽見他在自己房間裏打電話,聲音時而放大時而壓低,情緒起伏大得讓她吃驚。那絕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因為如果是工作,他隻會冷著聲調說“給我辦妥,不然就遞辭職報告給我”,可不是工作還能是什麼讓他這麼大動幹戈?
可能是因為他平時太冷血了,以至於都讓她忘記,陸一宸也不過是個有感情需求的正常人。
許佑恬突然覺得,這個認知……好奇怪。
這一晚的畢業聚餐許佑恬有點心不在焉,像有什麼事一直占據在腦子裏。其實整個氛圍還是很熱烈的,大家三不五時地舉杯碰酒,混亂的場麵逐漸有些不受控製。中途居然還有個男同學借酒壯膽跟她表白說以前暗戀過她足足有一年,周圍一圈人起哄著“親一下親一下”,可天地良心她真的對那人沒什麼印象,尷尬地連連推拒,最終還是得用一個擁抱打發過去,即使這樣她也臉紅脖子粗,畢竟這輩子跟她有這樣親密行為的人不超過兩個,一個是她爹,另一個是陸一宸。
許佑恬歎口氣,挫敗感油然而生。
晚餐結束後一撥人繼續去KTV唱歌,每次無論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還是研究生聚會,這都是例行活動。但對於許佑恬這種五音不全的人來說無非是煎熬,膽戰心驚就怕誰讓她獻歌一曲。她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時不時地看時間,之前說好的陸一宸九點半來接她,可現在情況似乎有變,她也拿不準這約定是否還有效。
許佑恬看著手機,對著陸一宸號碼的快捷鍵猶豫了半天,始終沒有按下去。
她陡然發覺自己麵前擺著這樣一個事實,原來,他的生活並不以她為軸心。
聚會一直持續到很晚,一堆人攤開桌子打麻將,打升級,玩三國殺之類的桌遊。許佑恬端著飲料自己在一旁無所事事,這段時間修身養性安然養傷,每天家裏都清淨得像在坐禪,這會兒吵雜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脹,胸口似乎都浮上了一層燥悶的情緒。
到了九點半,果然如她預料中的那樣,陸一宸沒有來接她,甚至連電話也沒有一通。許佑恬又等了一會,眼見就要到家裏門禁的時間,還是起身告辭。
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陸一宸對她和對他自己向來是雙重標準,他可以放她鴿子,她卻得老老實實遵守家規。
打車回到家時已經十點十五,整整超過門禁時間一刻鍾,許佑恬在樓下眯著眼睛抬頭看,手指舉在空中一層層數上去。
家裏竟然有人,燈還亮著呢!她嗓子眼一提拔腿就往樓上跑,幾乎能想象一會兒挨訓的場麵。
許佑恬著急地在家門口輸密碼,聽到門鎖“咯噔”一響,立馬一拉門躥進屋裏。
下一秒她就倒抽一口冷氣,心口像自由落體時一樣在一瞬間下墜,同時全身的寒毛霎時豎起。
“對,對不起對不起!”她猛地用雙手擋住眼睛,這個場景和她自己的這個動作恍然讓許佑恬想起小時候一個很熟悉的畫麵,一瞬間腦海嗡嗡地響,仿佛是曆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