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暮跟著兩隻兔兒出了茅舍,拐了幾個彎,但見愈走,環境越是優雅。蘭竹景石,無一不全,琪花瑤草,無一不美,低頭間,見連腳下鋪路的卵石,都分布有秩,那瑩潔光滑的卵石表麵,正借著月色,發出或明或暗的反光。
時候已近六月,山間無數流螢,也已趁著月色,拖著綠尾上下紛飛,將這兔耳峰頂,點綴的如同夢境一般。
當秦朝暮正在感歎如此美景的時候,他身前兩隻帶路的白兔,卻已不知去向。
“秦公子?”
出神的秦朝暮被一聲輕喚叫醒,見黛秀夫人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側。當即微微點頭,心道:“頭一次被人叫公子呢,哎呦!此處僻靜優雅,這大晚上的莫不是到了主人的休息之所吧!”
秦朝暮趕緊說道:“夫人,青奴讓我跟了兩隻白兔走,無意了此處,可是打擾了您休息?我這便離開。”
黛秀夫人忙道:“秦公子且慢,那兩隻還未修成人形的小家夥就會胡鬧!不過也怪不得她們,她們引你到此,其實也是出於我家小女之意。”
秦朝暮卻見此處隻有黛秀夫人一人,哪還有別人?說道:“她……不用的,我也是恰好經過,才將她救下。”
黛秀夫人道:“秦公子救命之恩,我家小女本當親自拜謝,但那五行宗的咒法著實厲害,她傷後肌膚有損,恐給秦公子見後,留下不好印象,故讓我親自在此,代她謝秦公子救命之恩,我靈兔一族永記在心。”說罷又是盈盈萬福。
秦朝暮趕緊搖手道:“夫人不用這麼多禮,我就是個鄉野小子,我想……五行宗的人估計也走遠了,我這便要告辭離去了,在此已經耽擱了好長時間,再待下去,怕我那朋友會有危險。”
待他說完,隻聽旁邊暗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幽幽歎息。
這聲歎息似有似無,秦朝暮以為聽錯,也不以為意,準備轉身離開。
黛秀夫人聽得這聲歎息,忙道:“秦公子,你急於救治的那位朋友可是位女子?”
“是啊,夫人怎麼知道?”秦朝暮回答道。
黛秀夫人微微一笑,說道:“猜的……可是你的妻子或者……是你的心上人?”
秦朝暮一聽,心道這個她也要管?他覺得黛秀夫人這麼問,總有點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哪裏不對,隻據實說道:“不是的,她是在下萍水相逢的一位朋友,她被人暗算,中了劇毒,我這才上山來求取這靈藥。”他雖這麼說,但他心裏也明白,他與白碧霄雖說是“朋友”,現在說來卻也有些牽強,萍水相逢倒是不錯。
黛秀夫人一聽,麵現喜色,往暗處瞧了一眼,微微笑道:“那便不急……奧不是,我是說得了這靈藥,你不必著急,你的朋友那是一定有救的。”
“夫人法力高深,您既這麼說,那我也放心了,那現在告辭,我這便下山去了。”秦朝暮說道。
黛秀夫人又道:“秦公子,你這麼急於離開,莫非……莫非嫌棄我們是妖?”
秦朝暮說道:“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夫人從五行宗手裏將我救下,又允我帶走靈血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
黛秀夫人聽秦朝暮這麼說,喜形於色,說道:“秦公子真是這麼想的?那太好了。其實世人大多對我們都有偏見,隻道我們妖族害人無數,卻不知我們妖族修行起來,比人類修行還要艱難百倍,要成正果,不知要經曆多少磨難,怎敢輕易害人,損了修行。不過那些害人的妖物,也是有的,但他們決不能修成正果,過個千百年,自有劫數來了結它們。”
秦朝暮聽罷,說道:“夫人說的對,人有好壞之分,妖也是!你們是好妖,那蜈蚣妖便是壞妖,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論。”
黛秀夫人道:“要是世人都如秦公子這般想法,那該有多好……”
黛秀夫人目光柔美閃爍,似是回憶起前塵往事,緩緩道:“我靈兔族,本是妖族一支,原先人妖兩界通聯,又不乏人妖聯姻之事。我靈兔族向來溫柔專情,又大多向往那幾段人妖之戀的曠古絕唱,念及我們妖界少主都與人類結為夫妻。我們也想到人類繽紛燦爛的世界裏看上一看,在上一任族長的帶領下,離開妖界,一路遊玩至此。但過了不久,人妖兩界發生巨變,聯通兩界的通道,也被強大法力所封堵,那些人類修行之士,開始對我們留在人界的妖族,大肆殺戮,掠奪我們的靈力……”
黛秀夫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時,我們有心回去,但卻衝不破那封堵人妖通道的結界,留在人界的幾支強大妖界部族,也已被慢慢蠶食消亡。我們靈兔族,也隻能在此永久居住了下來,隱藏妖氣,以大霧封山,希望借此躲過人類迫害……”
秦朝暮心道:“人迫害妖?怎麼會……說書的可不是這麼說的……”
黛秀夫人見他滿臉迷惑,微微笑了下,繼續道:“那時我們選此處定居,也隻因這兒山似兔首,風物優美,靈氣充沛,全無作他想。但這山上卻生有一種奇草,便是‘靈血參’,這奇草生有妙效,引來不少人類窺探。我們靈兔族性情柔和,厭惡爭鬥,更不願傷人性命,損了修行,便用法術封鎖山峰。如有大膽冒進者,我們頂多是懲戒一番,就將其趕出。再後來,那蜈蚣惡妖,也來窺探這‘靈血參’,企圖占據我們修行之所,我們靈兔族與它在山腳大戰了幾日,死傷了不少孩兒,它也元氣大傷,這一戰後,它就占據了有‘靈血參’生長的那處山峰。而我們,則在這座山峰修行。這蜈蚣惡妖強大,我們靈兔隻能群攻,才和它戰個平手。就這樣它不僅自己占據奇草,還偶爾偷食我們落單的孩兒,這些年,我們都是處處躲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