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你看,我還記得你愛我的最初模樣(第一卷完)(1 / 3)

“爸爸,你沒事吧?”白糖站在遊樂場的長椅上,手輕輕拍撫著白卓寒寬厚的背。 WwW COM

希望則一臉擔憂地抱著一瓶礦泉水,眨著萌萌的大眼睛靠在垃圾桶旁邊。隨後像個大人一樣唏噓了一聲:“媽媽你最喜歡逞強了……”

白卓寒吐得臉色青。剛剛那兩圈雲霄飛車過後,他覺得自己仿佛收到了死神的限量版簽名。

兩個女兒還沒怎麼著呢,反過來還得照顧他。簡直距離一個強大而無所無能的父親差太遠了——

白卓寒想起唐笙為他懷過的一二三四個孩子。每一次孕吐,都很難受吧?

上帝真的是很愛開玩笑,明明已經把女人創造得那麼嬌羸弱了,卻還要讓她們承擔這許多辛苦。

“爸爸,你真的不要緊吧,要不我們回家吧……”

女兒貼心的安慰讓白卓寒的目光更加悲傷了。他的女兒們,總有一也要長大,可能也會擁有一個讓她們痛不欲生,讓她們刻骨銘心的男人……

“爸爸沒事,你們可千萬不許告訴媽媽。”

白卓寒用紙巾擦擦嘴角,雙臂環住兩個女兒的腰背。

“我們懂!”希望連連點頭,“爸爸總覺得自己是媽媽行蹤最了不起的英雄,是不是特別怕在媽媽麵前出醜啊?”

“你的草莓冰激淩沒收,給白糖吃兩份。”白卓寒咬咬牙。

“嗚嗚嗚……”

遊樂場繽紛了五光十色,摩輪高高低低如坎坷人生。氫氣球一旦飛上空會讓孩子們傷心得如同失去整個世界,而醜的魔術即使失敗也不會哭。

孩子們累了,夜幕卷了她們嗬欠連的眼簾。一放上後座,就睡得像兩隻花豬。

白卓寒從沒像今這樣把車開得如此心,仿佛承載了躺著白雪公主的水晶城堡。一碰,心都會痛。

車開到醫院的時候,程風雨夫妻已經在等他了。

白卓寒把兩個孩子抱了下來,親了又親。

“白先生,你真的決定要一個人去?”程風雨問。

這時希望醒了,惺忪著大眼睛,悄聲問爸爸去哪兒。

白糖還在睡,韓千蕊正抱著她。同時領住希望,哄道:“乖啦,爸爸要去上班工作,姨姨帶你們去看媽媽好麼?”

“希望,乖點聽媽媽的話,爸爸很快就回來。”白卓寒跟女兒揮揮手,之後轉到程風雨跟前:“我必須得去。”

“你還真是學不乖……”程風雨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法醫官已經證實了唐笙右手臂肌腱斷裂的事實,她的嫌疑當然免除。現在警方監控都撤了下來。隻待滿城通緝湯藍。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安下心來,跟唐笙打離婚官司,主張財產和孩子的撫養權麼?”白卓寒搖搖頭,苦笑道。

“程先生您不明白。湯藍和白靖瑜不一樣,白靖瑜隻想贏,而湯藍不在乎輸贏。我覺得她應該是想我死。

所以事到如今,連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她解脫的了。與其等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衝出來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不如我主動去找她。

你放心,她想我死是她的事。我可不願意死。”

“你,不再上樓看看唐笙了?醫生她今早上就醒了。”

“我知道。”白卓寒仰起頭,在一片高層住院病房裏試著找尋那扇有熟悉氣息的窗子。

她不但醒了,還做了好多好多有效率的事。

比她但憑一己之力,獨撐大局力挽狂瀾地把聖光救下來——還有效率。

唐笙你是個傻逼麼?B集團已經通過了新品上市的協議。

要不了多久,聖光的股票就會翻兩番。作為你的丈夫,我身價漲多少,就有你的一半。你犯得著這麼急著離開我麼?

而且一大早的不得安寧。經理人和律師上門來找產證的時候,白卓寒是忍了多久才忍住沒有出手把人給打出去的。

這房子置辦草草,隻是當年白卓寒回國後為了跟唐笙履行婚約而隨便買的。買的時候從付款到過戶,跟買棵白菜一樣輕易。沒想到唐笙真就拿個白菜價把它給賣了。

我好歹也跟你做了三年半的夫妻,好歹也曾每個房間啪一遍吧!

不僅房子賣了,連白氏聖光集團旗下早期收購的海山日化,她也給處理了。唐笙在那有近兩成的股份,還是當年麻痹的馮寫意送給她的。折合一下市值,也足夠她帶著三個孩子一個病人衣食無憂此生。

想到這,白卓寒心裏反而釋然了不少。唐笙不願原諒他,這很好。省得他自己再去那些懺悔得已經讓人疲軟的廢話了。

他受不了唐笙再一次的原諒,也無法麵對未來不知該如何彌補的無底洞。

唐笙要走,他隻能給予最後的放手。

“我……該的我都了。我知道她該聽的,也都聽見了。她做什麼決定,我尊重她就是了。另外程先生,女人懷孕生子其實是很辛苦的。”

程風雨:“……”

是很辛苦啊——

雖然韓千蕊年輕健康,整一副沒心沒肺的表情掛在臉上,但不表示她就不孕吐,不疲憊,不會神經敏感,不會情緒起伏。

結婚三年,她一邊念書一邊為自己生育三個孩子,個中辛苦從來沒向程風雨抱怨過。

韓千蕊常,她的大叔是個蓋世英雄。要施懲惡揚善,要體人間疾苦。怎麼能總是為兒女情長來花心思呢?

程風雨覺得,他的妻子雖然心性幼稚,思緒脫序。但在這一點上,跟唐笙也並沒有什麼差別啊。

但她們的命運如此不同,隻因韓千蕊自帶光環,有那麼多疼愛她的親人和朋友。而唐笙就隻有白卓寒罷了。

***

“唐姐你醒了啊!快點,白糖來看看媽媽!”

韓千蕊進入病房,唐笙還在閉目養睡。聽到聲音,她睜開雙眼。而韓千蕊已經把睡得不知白黑夜的白糖送到唐笙手邊。

“媽媽,媽媽你病好了麼!我好害怕……”白糖眼睛一轉,淚水咕嚕咕嚕就下來了,“爸爸不告訴我們你在哪。媽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媽媽這不是好好的麼?”唐笙摟著白糖,摸摸她被風吹閃開的辮子。本來就不是很漂亮的臉蛋上,這麼一根難看的馬尾衝簡直跟地雷引線似的:“這誰給你紮的呀?麗麗阿姨?”

“麗麗阿姨帶桃桃走了,是爸爸給我紮的。”

唐笙表示不可思議。這得多不是親生的才能紮成這樣?!

“爸爸用吸塵器給我和姐姐紮頭。”白糖老老實實地把白卓寒給出賣了。一邊賣還一邊瞎比劃,“就是把頭繩套在吸塵器的管子上,然後放在頭下邊,吸啊吸啊,最後吸成一撮。頭繩一套,就搞定啦!”

唐笙聽得目瞪口呆,這會兒牙癢癢,傷也疼。

而站在一旁的韓千蕊已經笑得快要斷氣了。她表示這個方法好,下回大叔不在家的時候她也可以給女兒試試。

“對了,希望呢?怎麼沒有一起來?”唐笙有點緊張,她總覺得白卓寒未必會願意把希望的撫養權交出來,難道——

“哦,希望在洗手間呢!”韓千蕊指了下一進病房就能看到的那扇獨立洗手間,“我問她要不要幫忙,她自己已經會擦屁屁了。唐姐你家寶寶真聰明。我那個兒子到現在撒尿還端不穩,整尿到貓身上。”

這時候,護士進來給唐笙打針。白糖表情怯怯,孩子大都是害怕注射器的。唐笙慢慢翻過身來,笑了笑白糖要麼去洗手間裏閉上眼睛躲著,等媽媽打好針再出來。

但韓千蕊明白,唐笙應該是有話想跟自己,暫時避一下女兒。

“唐姐,你真的決定了麼?”韓千蕊幽幽歎了口氣,“這事我還沒跟我家大叔,直接叫我哥幫的忙。我家大叔是個直男癌,你也懂得,他可未必能真的理解你的選擇。不過我覺得,你就不打算……再跟白卓寒當麵清楚?”

今上午,唐笙已經叫唐君過來幫忙辦好了白卓瀾和木頭的出院手續。起直升機的調派,還要感謝韓千蕊的慷慨相助了。

“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也不用理解我的這種心情。我做這個選擇,已經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跟白卓寒之間,不合適的是性情,不給力的是命運。這些東西早就把愛情打壓得翻不了身了,我真的很累。相信他也一樣——否則今,他又怎麼會不敢上來看我一眼,不敢跟我幾句話呢?

他知道我的打算,也心甘情願地把兩個女兒送過來了。我們……隻差一紙協議簽完了事,沒必要再什麼了。”

早都已經到了不知道該跟對方點什麼的程度——

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像賭命一樣賭氣。

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又像填鴨一眼試著灌溉補償。

這世上哪有一對夫妻,應該這樣子共同撫育兒女呢?

“有種人,可能生就不適合婚姻,不擅於被陪伴吧。”唐笙轉過身,望了望星夜漫。

再過兩,就是希望和白糖的生日了呢。孩子兩歲時所擁有的經曆是無法伴隨記憶保存她們一生的。

如果就此剝奪了她們對父親的印象,唐笙覺得自己實在太殘忍了。

離婚協議書已經擬好,她要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同時也保留白卓寒追索和探視的權利。

但唐笙很了解白卓寒,如果他肯放她走,必然不會再打擾她們的生活。

“我看了君幫你在七月灣買的房子,那邊房價還是很親民的。”韓千蕊靠著窗,麵朝一處牛逼哄哄的霓虹廣告牌。

“也不知道那個開商有什麼腦殘的情結,每人隻限購一套房產,不許惡意炒價,不許盤倉競爭。搞得像個世外桃源絕情穀似的,果然有錢人的世界,我們永遠不懂。”

“可能,都是受過情傷的人,賺錢也用矯情的方式賺吧。”唐笙笑了笑,跟給她打針換藥的護士道了聲謝謝。

這會兒她盯著洗手間的門,靜如止水的情緒突然比還在嘩嘩淌水的馬桶更波瀾——

奇怪了,已經十幾分鍾了,兩個姑娘怎麼還不出來?

“希望?白糖?”

韓千蕊推開洗手間的門,裏麵空空如也。

當時她腦子就炸了,分明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進了室內的洗手間,怎麼會憑空消失!

她第一反應是往抽水馬桶裏翻,除了一頂咕嚕嚕壓水的帽子外,根本沒有孩子的蹤影。

兩件外套被墊在洗手台上,洗手台下是一個倒扣的紅色水桶。而距離洗手台上方半米高的地方,是個不足以成年人通過的窗,外麵是醫院走廊。

孩子跑了,而且……是自己跑的!

“唐姐!”韓千蕊跑出洗手間,迎上唐笙驚詫愕然的雙眼。

“蕊?孩子呢……孩子……”

唐笙的血壓蹭就上來了,心電圖和氧飽和跟賽跑似的一下子嗡嗡,一下子鳴鳴,嚇得韓千蕊六神無主!

“唐姐!唐姐你先冷靜,我去找!肯定是貪玩,沒跑遠!”

聽到警報聲,醫護人員匆匆貫入。韓千蕊被攔在急救床後麵,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阿蕊,生什麼事了!”程風雨剛剛上來,就看到此情此境——

“出事了!兩個丫頭跑了。唐姐一著急,情況又糟糕了,正在急救。”

“什麼叫跑了!怎麼會跑了?”

韓千蕊急得直跺腳:“就是跑了呀,用桶木凳子搭了個橋,從窗戶跑了!孩子還這麼,應該跑不遠,快去找啊!”

***

“你怎麼知道這個窗戶能跑出來?我都不敢爬的。”白糖抓著希望的手,沙啞的聲音還有點怯怯的。

希望轉了轉眼睛,咕嚕嚕的,鼻子一擰:“這算什麼呀,我跟你,比這裏難爬的我都爬出來了呢!”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出來?媽媽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白糖膽子,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希望給拽回去。

可是兩歲的孩子還沒有方向感這個概念。樓梯一轉,連哪個房間都不記得了。

希望眼睛有點紅,她用手擦了擦眼角,倔強的嘴一哼:“我告訴你啊,媽媽和爸爸可能要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他們要去哪裏啊。”白糖顯然懂得太少,半年多缺失的教育讓她的心理年齡基本上還停留在當初。

“不是要去哪裏。而是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他們分開了,不在一起生活。他們還會跟別人在一起,還會再生許多弟弟妹妹。

要把家裏的東西統統分掉,包括咱們兩個。可能要……一人帶一個走?那以後咱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啊?不行,我不要……”白糖也快嚇哭了,“希望,要不咱倆都跟媽媽好不好?我們……回去,我們找媽媽啊!”

“笨蛋!媽媽那麼疼我們,肯定不舍得離開我們。”希望叉著腰,鼓了鼓腮幫子:“所以我們要找到爸爸。跟爸爸在一起,這樣媽媽就不會離開了!”

“可是爸爸……爸爸去哪了?他帶我們去遊樂場,然後就走了……嗚嗚嗚,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白糖哭得更傷心了,樓道裏一回響,整個醫院都要能聽見了。

白糖一哭,希望也跟著哭。沒辦法的,孩子都是這樣。可是她一邊哭,一邊還信心滿滿地拽著姐姐下樓梯:“我知道爸爸在哪,我們悄悄跟上爸爸。

爸爸每次想吸煙了都會一直一直眨眼睛,可是媽媽不讓他吸煙,他隻能吃棒棒糖。我猜爸爸肯定在樓下商店買棒棒糖。咱們悄悄躲在他車上——

你看你看!我得沒錯吧!”

兩個孩子手挽手跑出醫院正廳,白卓寒的車依然停在原處。

希望當然不認識車,隻不過,後門把手上貼的一隻he11-kiy可是假不了的。

白卓寒的確沒有馬上離開。

他在樓下猶豫了很長時間,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該不該上樓再看唐笙一眼。

白卓瀾出院的事,今他在雲霄飛車上就已經接到通知了。

唐君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麼經曆過這麼多事以後,他還是有本事能把唐笙逼到一句話不留就想帶著孩子逃走。

白卓寒無法解釋。無法解釋自己的放手究竟是偉大還是懦弱。

他不敢去見唐笙,他害怕那個女人好不容易堅強起來的信念因愛而再一次崩塌。他怕他無法麵對唐笙再一次地原諒。

倒了倒手裏的煙盒,空空如也。

白卓寒推開車門下去,直接鑽進了便利店。

“爸——”躲在郵筒後麵的白糖剛要出聲,希望一把將她捉住,“噓,爸爸沒關窗,咱們爬進去。”

停車的位置靠近郵筒和停車讀卡機。希望衝白糖遞了個眼神,那意思就是,我真沒吹牛,我可能爬了!

於是她踹了踹還打著石膏的腿,其實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

踩著郵筒的底座,往上蹬了兩下就摸到車窗了。

咕咚一聲,希望像個炸彈似的翻進車子。然後手一拉車門鎖,屁股往外一頂。骨碌一聲,把車門撞開了。

為什麼她會開車門呢?因為唐笙有意教過。

唐笙之前看到過好多因為父母粗心,不心把孩子忘在車裏的新聞。這樣的悲劇每年都有,最揪心的死莫過於一個母親在四十多度高溫裏把孩子忘在車子裏。孩子都三歲了,但根本不知道怎麼開車門。在酷暑中休克死亡之前,車廂的玻璃上滿是孩子絕望的手印。那新聞看的唐笙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她想,萬一自己哪真的孕傻了,至少希望還能多一條生存技能啊!

門開了,白糖滾了上來。兩個孩子像白鼠一樣悉悉索索地爬到後排座椅底下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