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竟是十三郎。
對於他的出現，姬樁竟問也不問，“桌上有茶，十三郎還請自便。”
十三郎振袖收臂，一派恣意瀟灑坐到凳子上，頭微垂，果見桌上備著一杯茶水，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倒好的。他姿態優雅的拿起來，徐徐聞之，又淺嚐輒止。“大姑怎知我會來？”
“那梨子既是從冰窖拿出，這半天下來恐也解凍了。”姬樁記得剛吃梨子時，第一口覺得香甜多汁，再預備咬第二口時，卻見梨肉上有些許冰碴殘留，“不知十三郎用了什麼功夫，竟然保存冰氣還可在上麵留字。”
午膳時到禪房一會。
若不是姬樁心細，也斷不會注意到果皮上有字。隻這功夫堪稱驚才絕豔，用帕子一抹，那痕跡便消失無蹤了。
十三郎晃了晃腦袋，衝簾子後的姬樁笑道：“不是什麼新奇的功夫，就是趁著梨還在冰凍時，取針在上麵刺字即可。”
姬樁忍不住拍手叫好，“能想出這個絕招，十三郎也無需自謙。”頭腦卻一轉，想到有這樣的人在身邊，看來父親是早有打算了的。
像是認證她這想法，十三郎不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來意：“顧公叫我跟大姑走一趟，我想，多半是因為西湖之事吧！”
姬樁聽了立刻掀眸過去，十三郎直接從表麵點出重點，他生了怎麼一雙毒眼，“西湖？鹽田？”
西山最負盛名的廣佑寺，卻不如銀波粼粼的西湖。人道是，王母娘娘去瑤池天山的途中路經此地，卻因為看到廟宇重樓香火鼎盛，一時不查遺留下隨身攜帶的菱鏡。而這鏡子掉到凡間，便成了這西山一絕的西湖。
西湖上，如入仙境，遠處蒼山崢嶸，近處樹木蓊鬱，仿佛上天攬鏡自照。西湖下，天然結晶的鹽大質純，是最理想的食用鹽。朝廷早有組織開采，到如今可謂神龍朝最重要的鹽湖之一了。
“正是！”十三郎頷首道，“朝廷定有鹽律，可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這裏麵利潤有多大，便有多少人想分得一星半點。”
縣主府看似一門閑散宗室，背後卻有楚襄這座大山，容桓想必也是注意到了這點。姬樁想到上次去將軍府，楚襄告訴她文國公府的胳膊還不夠長。既然不夠長，就想法長。雖然眼下不能完全肯定張嬤嬤是否與文國公府有勾結，但顯然，容桓是打了西湖鹽田的心思。
十三郎見簾子後麵的姬樁不動，又道，“刑部、工部分屬六部各司其職，然而工部尚書的女兒是王莫然未過門的妻子。”剩下的，他不說，姬樁也是懂的。
容桓在比部協理鹽稅，又與王莫然交好，若如娶了姬樁，簡直如虎添翼，“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十三郎揚了揚眉，等著姬樁下一句話。
“你既是父親派來的人，我自是放心的……敢問十三郎，可有辦法帶我去趟西湖？”
姬樁說完，目不轉睛地盯著十三郎。見他一貫笑意融融的麵上神色微斂，也不急，料定他會帶自己過去。
十三郎沉吟片刻，語調平平道：“如此……就未時三刻，在下帶大姑走一趟罷。”
“姬樁這廂先謝過了。”姬樁在簾後慢慢站起來，福了一禮。
一直安靜的禪房外傳來幾聲交談，是鶯歌和將棋，故意抬高了聲量。又一人敲門，恭敬道，“大姑，表舅爺傳話，請您到清淨院‘打小人’。”
好一會，姬樁掀簾，外麵早已沒有人影，隻桌上的茶杯依然餘溫繚繞。她攏了攏長發，把茶倒進了茶壺，方才喚人：“鶯歌，將棋，進來伺候。”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