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被點名,佟管事在大冬天裏流了一腦瓜子的汗,心裏忐忑著,說話也不利索了,“大姑,大姑有何吩咐。”
姬樁掃了一眼賬麵,啪一下合上,但見下麵的佟管事打了個哆嗦,“奶奶院裏的庫房是誰管著?”
佟管事的腰躬的更深了,“回,回大姑……的話,是張嬤嬤管著。”
姬樁把一旁合上的賬冊扔到地上,“這登記冊子是她給你的?”
佟管事一看這賬冊,心想壞了。他雖是奶奶院裏,但不得大姑信任,何況是個男人,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奶奶身邊的張嬤嬤在管。“回,回大姑,是張嬤嬤給的。”
姬樁一張麵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寒的似乎能把人凍僵,其餘管事不由互遞了眼色:大姑這是拿佟管事下刀,要辦張嬤嬤啊。一下子私底有些來往的都凜了神兒,不想這正中姬樁下懷,視線來回逡巡,她讓兕子叫將棋進來。
將棋在倚紅聽綠的外院是管采買的,麵上瞧著不如近身伺候的鶯歌和管人事錢財的兕子重要。可縣主府的人都知道,大姑院裏沒管事嬤嬤,這樣一個被安排在外院的大丫鬟,又是潑辣能幹,到底是做什麼的,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果然,將棋進來便遞了本賬冊到姬樁跟前去,一轉身瞥了管事們一眼,明晃晃的譏誚,又叫一些人把頭低的快壓折了脖頸。
奶奶院裏庫房的登記冊子,張嬤嬤那一份,姬樁這邊也是要留一份的。除了隨嫁的和每月的份利,宮裏賞的,縣主給的,文國公府送的,姬樁孝敬的,別人贈的,賬冊上可是一筆一筆記著的。
姬樁似笑非笑,“奶奶名下的店鋪、田莊收成今年都有盈利,兕子,賞田管事。”
兕子拿了一袋子金裸子,賞了姬樁放心交給全權打理的田管事。又聽姬樁說道,“我手上拿著的這本賬冊,可是跟佟管事送上來的那一本差得太多。今兒個眾管事都在,也不能少了奶奶的管事嬤嬤。將棋,去把張嬤嬤請來。”
將棋應道去了,隻一會就回來了。
張嬤嬤打看見將棋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大姑從回來便閉門不見,連奶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也不聞不問。她這邊緊著安撫,那邊將棋說大姑找她問話。順便聯想到稍早些佟管事叫人來找她要賬冊,她心思不斷翻飛,等進屋看到大姑,已是想好了一番對策,卻不料姬樁並不給她機會。
“按說你是奶奶身邊的老人了,隻要不是大過,我也能留你在府中養老。”姬樁掀了掀茶碗,手腕上的珊瑚手釧磕在了白瓷上,“體恤你服侍奶奶多年……將棋,找個伶俐的丫頭,去柴房養老吧。”
張嬤嬤聽罷,便掙紮起來。什麼養老,說的好聽,不過是把她關起來,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攆出去:“大姑要治老奴的罪也要有個依據,否則老奴是不服的。”
姬樁揚了揚唇,把案邊的賬冊丟到她腳下,“知道你是個蠢笨的東西,不想這麼多年依舊毫無長進。留你在奶奶身邊有何用?你不服,就讓你好好核對核對,看看你偷了多少東西。”
眾人聽罷趕緊跪下,大姑這是怒到極點。無論縣主在世與否,姬樁事無巨細,事必躬親。她是縣主府的主子,真正當家的,上京城頂有名的貴女,皇室的宗親,誰敢置疑?
兕子見幾個小丫頭扭不動張嬤嬤,這老婆子也算養尊處優,可渾身的力氣不是幾個丫頭能及的。大姑顧念她是女婢,又是奶奶身邊的人,並沒有叫小廝仆人或是粗使婆子來。兕子自認沒有宅心仁厚,揮開小丫頭,拿著帕子死死按住了張嬤嬤的口鼻,不一會,就見她軟綿綿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