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祭(1 / 2)

神君山。

明烈的陽光照耀著神君山頂巨大的青石祭台,上古咒文的紋路已經無人識得,但仍能從蒼勁的刻痕中看到當年神君一揮手天地無聲的磅礴氣勢;帶著露水的櫻花枝條插在純金的花瓶中,高低錯落,環繞著整個祭台,在青鸞的吟誦下,花朵燃燒成櫻紅色的火焰,象征著生與情;四君站在祭台下,身後是各族王族,王族之後才是有權勢或名望的神魔仙官,皆是一派恭敬神色望著前方的祭台。

燕涼緩緩走上祭台,任青鸞在自己額上點上一滴鮮血,然後轉過身,開口誦讀祭文:

“清濁一體,混沌洪荒;盤古開天,陰陽升降;媧皇擇土,造化萬物;伏羲登天,神君始出——”

隻聽草木輕響,遠處百獸和鳴,悠悠天地,萬物生靈皆為此刻動容,向神君俯首;先是四君,然後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目光虔誠,不見一絲不敬或做作的神色。紫照站在楚淩雲身旁,偷偷瞥了一眼四周,忽然天空一聲驚雷炸響,嚇得她趕緊收回目光,就聽雷聲又起,轟隆隆直炸了九聲,好似要把人的靈魂鎮出竅一般——

“跪。”

眾人皆跪。

“拜。”

紫照跟著燕涼指令行禮,抬頭時,似乎見楚淩雲眼神裏有些追憶悵然,目光在蘇麒的背影上一掃而過,又看向地麵,快的就像是紫照幻覺了一般。這輕輕地一瞥,看起來就像是低頭時目光不經意掃到一樣,但紫照分明讀出了幾分隱忍和克製,讀出了一絲偽裝成不經意的刻意。

台上的燕涼又一次誦起來祭文,這一次,眾生輕和,低聲禱念天地無恙。

大祭後。神君山。

早在大祭前,楚淩雲和乾雲就決定了大祭過後便回大荒海,於是大祭一結束,紫照也來不及去找燕涼,就在山腳等著娘親帶她回淩寒閣。誰知左等右等,不僅娘親沒等來,連乾雲叔叔也沒有等到,她不禁等的有些著急,想著上山下山就這一條路,便上山去尋楚淩雲二人。

就在搜尋無果,紫照想去沉心殿和燕涼再道個別的時候,林中一些異響牽扯了她的注意力。少女走進林中,遠遠隻見一抹白影,看那氣質背影便知是楚淩雲無異,而她旁邊則是一身黑色魔族服飾的慕驚羽,二人麵前,是臉色鐵青的龍君:“驚羽,你讓開,本君今天非要好好教訓這丫頭不可。”

“龍君息怒!”慕驚羽拚命的給楚淩雲使眼色,可她仍然神色淡漠不為所動,好似並未在乎盛怒中的父君。龍君氣的額頭青筋暴起,見慕驚羽不讓開,指著二人怒道:“楚淩雲,你看看你都造的什麼孽!我把龍族交到你手裏時,三萬七千人一個不少,一晃萬年過去,龍族隻剩下一支遺脈!你和驚羽從小一起長大,她事事聽你的,尊你更甚於尊我和她父親,你呢?你為了一個男人,讓她帶著羽龍一族入魔族,讓她去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替你受苦……你真不配驚羽稱你一聲君上,你哪裏有一個龍君該有的樣子!”

“龍君!”

慕驚羽閃身攔在二人中間,龍君看著麵前一言不發的女兒,高高舉起的右手微微顫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半晌,他放下了手,歎了口氣:“我當年就不該放你下界曆劫,若真如此,又怎會有今日這般愧對先祖的醜事!”老人落寞地轉身,眼中是心疼躲過悔恨,那一瞬間,他的腳步似乎也有些蹣跚。一直沒有說話的楚淩雲緩緩抬起了頭,看著父君微微佝僂的背影,她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君上,龍君也是心疼您……您別往心裏去。”慕驚羽安撫道。楚淩雲點了點頭,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我都知道,這一生我對不起你們,我都知道。”

“驚羽知道,當年君上是怕天……君上是為了龍族著想,才做下那樣的決定,我們所有人都很感謝君上,沒有人怨恨您。”

楚淩雲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是扯出一個微笑,又莫名地有些哀傷;她輕聲囑咐了慕驚羽幾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離開,然後目送著好友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好像看著數萬年的風景,直到一陣山風拂過帶來幾分冷意,楚淩雲才緩緩轉過身,向紫照的方向道:“走吧,回淩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