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節的三天三夜,都各具特色,每個晚上吃過晚飯,首先由某一家開始點燃火把,然後就爭先恐後地燃起火把往村外走,人們唱起火把歌,歌聲隨著火把的漫延響徹山穀。隨後按約定俗成的方向又形成一條火龍來到公共娛樂場地,他們將火把集中起來燃成一堆大火,全寨人圍著火堆,快樂地跳舞。
六月二十日他們就開始“迎火把”。此後,一連幾天都是分戶過節,白天殺雞宰羊,晚上玩火把。最熱鬧的是六月二十七日的“送火把”。
一起“送火把”
我們趕上的就是“送火把”。
據說周圍數十裏內的彝、漢、苗、回等各族群眾都來趕火把山,人數成千上萬,我們根本不用問路,隨著人流往前走,開始拐進一段寬闊的馬路,人們盛裝打扮,有說有唱,吹笛彈弦,彈月琴的、吹鎖呐的,莫紮特拿著自己的相機四處拍照,一點也不閑著。
純樸熱情的布朗族,天還沒黑就點好了篝火,在通往廣場的公路上圍成一大圈,領頭的幾個吹起葫蘆笙、笛子,後邊的男女老少打著節拍,圍著每個路過的人,跳著“公雞擺尾”、“進三退二歌”、“黃鼠狼掏峰子”舞,極具地方特色,人越來越多,一圈接一圈,有時還邊跳邊唱,“妹山歌一唱,哥我就腳板癢”。
趕到大廣場,突然聽見大號長鳴,鑼聲、鼓聲、哨呐聲、蘆裏聲一齊響起,送火把的儀式開始了。領頭的是三個手持大刀的人,最後一個居然是莫紮特,跟在他後邊的是近百人組成的大刀隊,邊走邊舞。他們到了火把山下,就一齊呐喊著衝上山頂,忽而歡跳舞蹈,忽而揮刀互相拚殺,反複循環表演多次,然後才在炮聲中結束刀舞,將火把和麵具集中起來燒毀。大火燒起來以後,圍觀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少,都要趕忙脫下身上的外衣、圍腰或帽子,走近火堆開始繞圈。
莫紮特混在人群裏開始興奮起來,他給我豎著大拇指,大聲說這才是他想象裏的中國節日,才是他莫紮特的火把節!我立刻打擊他,憑什麼啊,這就是我們中國人的火把節,彝族的火把節,楚雄的火把節,才不會是你莫紮特美國佬的。
不過莫紮特並不生氣,他開心地用相機自拍,每次都聚集了一大幫的當地人對著鏡頭,他很受這些當地人的歡迎,幾乎所有扛攝像機的都采訪了他。
他們問:你來自哪裏?他說“我叫莫紮特!”
人家又問:你從哪裏來?他大聲說“我愛中國!”
人家說:你能聽懂中文麼?他指著我說:“這是我的中國朋友mizi,朋友們好!”
然後大聲對著麥克風說“謝謝,謝謝”就像個年輕人一樣去耍火把去了。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把粉末撤在火把上,噴出絢爛火焰。人們開始聚集到莫紮特這邊來,被他超乎異常的熱情感染,像個磁場,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後來我在雲南又過了幾次火把節,可再也找不到那年的熱鬧。每逢我穿行在熱鬧的火把中時,我總會想起那個帶著黑鏡架的老男人,哧著牙,用中文大聲說:我叫莫紮特,我來自拉斯維加斯,這是我朋友,叫mizi,你們不要忘記我!
可是我真的快要忘記他的樣子。
前幾天朋友查資料看到視頻說看到我,被一個白人老外拉著在火把節上“蹦來蹦去”,下麵還有字幕,說什麼莫紮特的火把節。
我說他是瘋子。
莫紮特在中國學會了用wechat,學會了QQ,偶爾還會發些我看不懂的心靈雞湯給我。
前幾天他說他現在在土耳其,我說什麼時候還會來中國啊?
他說暫時不會,我愛中國,但是世界那麼大,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呢,中國girl,你來不來土耳其啊?今天可是我莫紮特的開齋節。
我說,可我還在雲南呢,哪裏都沒去。
你都62了,為什麼還可以走那麼快?
我終於衝他喊出來。
他大聲回答說:因為我要趕在80歲之前在全世界過300個有莫紮特的節。
好吧,我終於承認,在中國的那個火把節也是莫紮特的火把節了。
因為莫紮特這個老頭子,太有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