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澤隔著衣料虛抓著寂奴的手臂,寂奴整個人都在抖,明明很害怕卻死撐著保持鎮定,慕容澤迫使她轉過身來,盯著她的眼睛,不失分寸地溫柔道:“別害怕,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一滴眼淚倔強地在心頭打轉,良久才從眼眶墜落,寂奴眼淚迷離地凝視著慕容澤,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聲音那麼好聽,滿眼都帶著關心。如同溺水的人不斷地墜落,眼看冰冷的河水就要沒過她的頭頂,她不再抱有希望,卻偏偏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與慕容澤共乘一騎,周遭依舊熙攘,她卻不再畏懼,也不曾同他說話,安靜的像個啞巴。
慕容澤向來孝順,每次回宮定先向南召王和王後請安,他尚未娶妻,身邊也不缺侍女,正苦惱如何安置寂奴時,王後聞風卻先召見了寂奴。
王後慈眉善目,溫婉賢淑,自執掌鳳印以來,後宮和睦相處,鮮少有爭風吃醋之事發生,南召王對其讚不絕口。
王後端坐在高處,笑容慈善,略帶嘲弄:“昨夜我與你父王打賭你此番南下歸來會帶著什麼珍奇物什,不曾想你卻帶回一姑娘,不知這姑娘姓甚名誰?可曾婚配?”
慕容澤眼中閃過一抹困窘,笑吟吟道:“真是什麼都逃不過母後的法眼,兒臣這前腳剛踏進王城,母後便得到了消息。這姑娘嘛。”他輕笑一聲:“倒是個姑娘,姓名不詳,說來話長,我與她相識有些曲折,母後可還曾記得父王派我去剿匪一事?那姑娘便是在那時相遇,她是土匪的養女······”
王後突然打斷慕容澤,喝道:“荒唐!我知我兒心善不忍殺她,可也絕不能帶她回宮,一個自幼在土匪窩裏長大的姑娘,耳濡目染之事,早已根深蒂固,難保不會有邪念,更何況你殺她至親至愛之人,她豈會善罷甘休。”
慕容澤耐心解釋:“母後常教導兒臣,善惡常在一念間,一念為善,一念為惡,若心存善念,十惡不赦的壞人也可以得到寬恕,她沒法決定她生活的環境,可她有決定自己為人處世的態度,兒臣相信,若兒臣悉心教導,假以時日,她定會改邪歸正的。剿匪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她雖是草寇之女,也是南召子民,因我剿匪而顛沛流離,被人騙到青樓險些被欺辱,為保清白跳樓輕生······她從未出過山寨,不懂人世間的爾虞我詐,終歸是我害的她,我怎能置之不理?”
王後沉思片刻,板著臉道:“人暫且留到我宮中,待本宮調教之後再送還與你。”
慕容澤召寂奴進來,一番交代之後離去,寂奴沒有死乞白賴地追上去,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盯著腳尖安靜地杵在那裏。
慕容澤眉梢間帶著輕鬆和高興,走路都比平時輕快了許多,王後目送著他的身影走遠,才把目光收回落到寂奴身上,疏離冷淡道:“抬起頭來。”
寂奴抿了抿嘴唇,依言抬起頭來。
王後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卻一針見血地問道:“你喜歡太子?”她的語氣很篤定,寂奴有些緊張地攥緊垂在手邊的衣襟,王後的聲音再一次傳來:“聽太子說你沒名字?那就叫寂奴吧,知道本宮為何賜這個名字給你嗎?多做事少說話,最好是個啞巴,奴就是你的身份,你要時刻記住你是個奴才,人都有一顆心,都可以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奴才隻能全心全意的忠誠主子,你能做到嗎?若做不到趁宮門還未關,出了南召便別再回來。”
寂奴盯著腳尖沉默,就在王後身邊的侍女送她出去時,她突然抬起頭,遲緩且堅定道:“我願意。”
王後將信將疑:“靜姝,帶她去見沉醉。”
靜姝嬤嬤是王後身邊的老人,對王後向來唯命是從,聞言卻是一愣,麵露難色:“王後,這······”
王後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瞥了寂奴一眼,從容道:“是她自己的選擇,踏入影衛訓練營之後,無非兩種結果,要麼經受住訓練成為影衛,要麼成為影衛的刀下魂。”
寂奴恍若未聞,隨著靜姝離開。
三日後,寂奴與幾十個神色肅殺的侍衛列隊規整地站在密室中,皆穿黑衫,束發佩劍,隻有一人例外,他身著繡菊圖案的青衫,腰間除了佩劍還有一個酒葫蘆,走路時晃晃悠悠,永遠都像喝醉了似的,說起話來也放蕩不羈,卻是南召第一影衛,人稱閻羅魂沉醉。
沉醉醉醺醺地宣布:“此次比試,勝出者前十,其餘淘汰。”淘汰即意味著被殺,宮裏的秘密向來隻有死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