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蛇角 四(1 / 2)

莊解語與春辰趕到川澤時已經是半月以後,城內一片陰沉,黑雲密布。明明是夏日,樹上的葉子卻全部都枯萎凋黃。死氣沉沉,妖氣四處彌漫,壓抑得人喘不過氣。城內的普通百姓大多早已搬走,偶爾在街道上匆匆走過的三兩行人都是手執兵器的獵妖師。忽然前麵傳來嘈雜的聲音,順著聲源看去,發現街道的一角圍了許多人,七嘴八舌的,不知說些什麼。莊解語的眸色漸深,大步朝人群的方向走去,春辰也緊跟其後。隨著他們的走近,人群的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

“這已經是死掉的第七個獵妖師了!”

“妖孽,太放肆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嗎?”

……

莊解語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撥開人群,探頭去看地上獵妖師的屍體。隻見那屍體麵呈青白色,雙眼大大睜圓,幾乎要凸了出來,眼裏血絲密布,十分猙獰,好像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莊解語麵帶深思,微微蹙眉。第七個麼?看來這句荒比他想象中更加棘手。

句荒,上古妖獸,殘殺嗜血。

“走吧。”莊解語對著身後的春辰輕聲說了一句,便轉步離開。春辰沒有答他的話,隻是慢吞吞跟了上去。

自從知道合歡死後,春辰的話便少了很多,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纏著莊解語,脆生生的喚他“公子”。對於她突然的安靜,莊解語其實是不太習慣的,可又有了莫名的輕鬆感。

春辰慢吞吞地跟在莊解語後麵,忽然,她停了下來,轉身往後看去,隻看到蕭瑟無人的街道,灰塵在地麵肆意鋪展。春辰摸了摸鼻子,清靈的眸子閃爍著疑惑。她怎麼總感覺有人在看她呢?莫非是句荒躲在暗處,準備趁她不注意,把她一口吞了?想到這裏,春辰一個激靈,甩了甩腦袋,快步追上莊解語。

二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一個黑色的人影才從牆角走了出來,他的嘴角溢出一絲怪異而嘶啞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瀛蛇嗎?也不枉我把句荒放出來。”

——未名香——

川澤城因川澤而得名,川澤是一麵湖,四麵環山,妖獸句荒曾經就被封印在湖底。莊解語和春辰並沒有著急去找過夜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川澤。川澤的水看著十分渾濁,如墨般濃黑,深不見底,給人詭異莫測的感覺。句荒是水中之物,即使破開了封印,也依舊長期呆在川澤之中。

莊解語凝望著湖麵,他的眼那麼深,那麼黑,比如墨般的湖水更深沉幾分。他看了許久,才出聲說道:“我要下水去看看。”

春辰聽了他的話,再顧不得鬧別扭,立馬拉住他的衣袖,反對道:“公子,不可以!川澤那麼深,何況這水底下情況不明,貿然下水很危險。瀛蛇長年居於水下,倘若真要下水,還是我去!或許……或許句荒見我是同類,就不和我計較了!”

莊解語看她的眼神依舊淡漠,卻又摻雜著旁人看不到的無奈,“你自出生便跟著我,從來沒有下過水,與別的瀛蛇不同。而且句荒剛剛破出封印,力量尚未恢複,隻在夜間活動,白天正是下水一探的好時期。”

“可是……”春辰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想起方才看到的獵妖師的屍體,就不敢讓莊解語下水。

“好了,我去去就回。”

莊解語掰開春辰的手指,縱身一躍,跳進川澤,激起水花朵朵。春辰伸手想要拉住他,卻隻觸到一片衣角。

“公子!”春辰一聲驚呼,卻無力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莊解語跳入深不見底的川澤。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湖水靜如鏡麵,依舊沒有動靜,春辰在湖邊來回踱步,可莊解語一直沒有出來。水麵平靜,無波無瀾,春辰卻覺得這川澤更像是一隻蟄伏的獸,伺機而動,隻趁著她不備,一口將她吞沒。日漸黃昏,望著逐漸西沉的太陽,春辰的心愈發揪緊,若不是知道莊解語手中有辟水珠,她都想要跳下水去尋他了。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春辰轉身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怪異的男子走近。男子身上裹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頭上套著鬥篷風帽,遮住一頭蓬亂散開的灰白頭發。他停在春辰的五步之外,一雙如鷹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冰冷的目光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將她渾身上下摸了個遍。近距離的對視,春辰才看清男子掩在亂發下的整張臉布滿凹凸不平的傷痕,猙獰可怖。

“你是誰?”春辰後退兩步,提防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男子。她發現這人的氣息十分詭異,不像妖類,也不同於常人。

“在下丘行子。”男子的嘴角溢出嘶啞古怪的聲音,刺耳難聽,“你是叫……春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