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舒家不愧是渭城首富,這場婚禮真是盛大至極啊!”
“可不是!你看這大手筆!”
“你們懂什麼?這婚禮是盛大得很,可我聽說……”
胭脂一襲紅妝站在大堂中央,四周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她聽著這些議論紛紛,有些疑惑不解,可那議論的人卻沒有將話說完。
“老夫人,二爺身子又不好了,恐怕來不了!”
胭脂蓋著紅蓋頭看不到是誰在說話,可她心中不解更甚,疑惑這二爺又是何許人也。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又發了?這沒有新郎可怎麼拜堂?”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胭脂的身前傳來,這道聲音好像是一柄利劍,穿透她滿懷期待的心。
新郎?胭脂腳下一軟,險些跌在地上。
什麼二爺?什麼新郎?她的新郎是舒闔!才不是什麼二爺!
她什麼都不敢想,耳朵像是失聰了一般,什麼都聽不到了。她就怔怔呆在原地,腦海浮現出舒闔的臉,是那樣深情,那樣讓她難以自拔。
可都是假的。
最後驚醒了胭脂的是一聲雞鳴,她惶迫地一把掀開大紅蓋頭,入眼看到那原本該站著她新郎的地方站了一隻花綠的大公雞。
胭脂呆呆地站著,她的身上是自己一絲一線繡成的嫁衣,那樣紅,那樣豔,像是綴入人群中的一滴血。
她終於看到了舒闔,他還穿著那日的衣裳。一襲藏青色的長袍,挺立地站著,像是一柄生鏽的劍。
“胭脂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胭脂是一枝花,當然值得最明豔美好的。”
“胭脂,你嫁給我吧!”
……
花言巧語,世間的男子都是這般,她早知道的。
舒老夫人看胭脂不顧規矩地掀開了蓋頭,不禁臉色發黑,想要嗬斥,可顧及在場的賓客終究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沉著臉。她的身邊站著舒闔,他低著頭,不敢看胭脂一眼。
“舒二爺不在,如今隻好用公雞代替了。”
“這樣好看的姑娘和雞拜堂也真是委屈!”
“這就委屈了,我可聽說這女子是衝喜的妾室,以後委屈的地方可多了!”
“真是可憐啊,長得如花似玉的,卻嫁給了一個病秧子!”
……
耳邊的議論聲又響了起來,胭脂冷熱地看著眼前的所有人,整個人任他們擺布,她不知自己是怎麼拜的堂,怎麼進的洞房。
她懷著一顆真心嫁進舒家,舒家也還了她一顆心,一顆遍體鱗傷的心,隻是那心卻不再真了。
新房裏胭脂坐在喜床上,大紅的被子、大紅的衣裳襯得她的臉更加白了。
她的手動了動,摸出一個東西,是一麵鏡子,舒闔送過她許多東西,可她帶進舒宅的隻有這麵鏡子。可她不敢照,不敢看,她已經可以想象如今的自己是多麼悲哀,多麼可笑。
忽然,她神情一變,猛地站起身,高高揚起手中的銅鏡就要往地上摔。與此同時,一直緊閉的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胭脂拿著銅鏡的手高高僵在空中,她看著走進新房的男子,眼神空洞,再不是從前那般的情深不渝。
是舒闔,他看著她,那雙從前盛滿深深情念的眼眸,此刻已經化作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暗冰涼。
胭脂也看著他,用從不曾有過的認真眼神看他,眼裏虛無一片,陌生得可怕。
“你還敢來。”
是胭脂在說話,舒闔以為她會哭、會罵、會歇斯底裏,可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的平靜冷淡,好像第一次認識他,第一次與他說話。
“胭脂……”
舒闔眼底的傷痛是那樣深,像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要將人熔化。
胭脂好像一點不難過,她甚至在笑,笑得那樣開心,那樣美,可她的眉宇間是寂寥、是蕭瑟、是風霜。
她穿著如火的旗袍,眼裏卻是漆黑一片。
“舒闔,你知道……”胭脂說到這裏頓了頓,她仰起頭看他,眸子裏像是藏了一片深深的海洋,那麼深刻,那麼沉靜,“走進這舒宅需要我多大的勇氣嗎?”
“可是……舒闔,你如何忍心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