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煙玉 九(2 / 2)

?天際微微泛白,空中稀疏的星鬥燃盡最後一絲光華,自天空滾落。

傅生煙已經記不清楚她走了多遠,隻是看著漸亮的天,有些恍惚。

孟十三深知傅生煙沒了左臂十分不便,一步不離地護在她的左側。這個林子裏荊棘叢生,他將身側的女子護得嚴嚴實實,完好無損,自己的衣袖卻被尖刺劃開了一道道口子,殷紅的鮮血洇了出來,染上星星點點的妖冶的紅花。

“十三,歇歇吧,順便把傷口處理一下。”傅生煙仰頭看向孟十三,剛好對上他生了青色胡茬的下巴。

在她現實的記憶裏,孟十三從來是風流無邊的,從未有過如今的狼狽不堪。

“不行,我們得再快些,被傅荊發現就走不了了!”

“傅荊,他到底是不肯放過我。”

孟十三停了下來,抬手撫上傅生煙烏黑的發絲,眼神溫柔,“生煙,別想太多了。我們遠離這皇城的烏煙瘴氣,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來,從前的那些我們再不管了。”

可二人沒走多遠,身後便傳來了聲聲馬蹄。

“看來,我們走不遠了。”

傅生煙停下腳步,憂心仲仲地看著追來的人馬,出乎意料的是追在前麵的第一個人不是想象中的傅荊,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騎著一匹紅馬立在雲霞深處,一身光彩襲人。

“傅郎,這便是你那個幹妹妹?”那聲音柔柔的,像是一支清脆悅耳的曲子,卻又無時無刻不隱隱透著一股傲氣。

“我……”傅荊騎著白馬從她身後出現,看著對麵的傅生煙,眼神閃閃爍爍。

“傅郎?”傅生煙學著女子的語氣,望著傅荊將“傅郎”兩字重複了一遍,語氣溫婉,目光柔和,緊接著又看向女子,說道,“想來你就是平陽郡主了。隻是你們尚未大婚,便叫得如此親密,怕是有損郡主閨譽。”

“好笑!”平陽郡主抬手捂唇嬌笑兩聲,聲如鶯啼,目光斜斜掃向傅生煙,帶著幾分不屑鄙夷,“不知廉恥的怕是你吧!你深夜與一個男子獨處,如今更是想要與他私奔。”

“昨日在酒樓偷聽的就是你們吧!我早派人跟著你們,原以為隻是碰巧遇到,可不想卻是欲行鑽隙逾牆之事。”

傅生煙聽了她的話沒有反應,倒是孟十三一臉惱火,當下什麼也不顧及地厲聲喝道:“你嘴巴放幹淨些!”

“放肆!”平陽郡主秀眉一皺,繼而轉頭對傅荊說,“你的妹妹,還不好好管教管教!”

傅荊麵無表情,扯了扯手中韁繩,翻身下馬,走到傅生煙麵前。

“生煙,與我回去。”

“回哪兒?常州嗎?”傅生煙偏著頭看他,笑得淒絕。

“你……”傅荊臉色一僵,不知該說些什麼,支支吾吾悄聲道,“你再給我些時日。”

“傅荊。”傅生煙喚他的名字,“你可還記得許過我什麼?”

“生煙,為何如此逼我?”

傅生煙搖了搖頭,臉色淒然,“傅荊,自始自終,從來是你在逼我。你可知,可知……”她的情緒突然十分激動,心像是燒開的沸水,滾燙翻湧,快要溢了出來。可她終究沒有說出口,隻是緊緊拽著自己的披風。那裏曾是她巧奪天工的手,如今卻簪在平陽郡主雲鬢上。

千言萬語,都是枉然。

他不知,他如何能知!他隻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她離去。傅荊顧不得多想,朝傅生煙疾走兩步,伸手欲去拉她。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她的衣衫,便被另一邊的孟十三攔住。孟十三左手一揮,狠狠甩開他,右手又立即護住身側的傅生煙,像是護住一件世間獨有的珍寶。

比力氣,他從小就比不過他。傅荊有些惱火地瞪著孟十三,那是一種厭棄的眼神,又摻雜著幾絲仇恨。不過多時,目光又從孟十三身上移到傅生煙身上,他望著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聲音沙啞,透著不可遏製的怒意,“生煙,你不是不知,可為何偏偏是他?”

“希望,他給了我希望。”

傅荊踉蹌著步子倒退了幾步,望向的傅生煙的眼神是不解、驚訝、心痛,他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從來無怨無悔的女子在今日背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