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未名香——

娑婆道,連接著人界與非人界。一邊是高樓大廈,燈紅酒綠;一邊是怪窟石林,妖魔成群,是最混雜的地方。夜來的香料小店“未名香”就在這裏,做人與妖的生意。“未名香”原先並不叫“未名香”,確切來說,它其實並沒有名字,流蕩娑婆道的妖怪便叫它“未名香”。

未名香,售盡天下絕香,凡君求之,其盡有之。

未名香的主人夜來是個神秘的家夥,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曆,她好像憑空出現在這娑婆道上,活了千年萬年。未名香內,除了店主夜來,還住著一隻瞎了左眼的黑貓小闕和一個叫阿楚的啞女。哦,對了,還有一個時常來蹭吃蹭喝又惹禍不斷的織夢妖雎鳩。

“天殺的雎鳩,你又拿《洪荒卷》當玩具玩!你還拿它墊桌腳!你還弄丟了一簡!你馬上給我找出來!找不出來,我拆了你!”

一聲尖銳憤怒的厲喝響徹在娑婆道,緊接著便是一道慘絕人寰的痛呼。未名香門外的大樹上站了三兩隻生了靈智的小雀妖,它們渾身一抖,黃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盯著未名香緊閉的門扉,最後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未名香內雞飛狗跳,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浴血殺伐的大戰。掃把、玻璃杯子、雞毛撣子……夜來將身邊可以丟的東西一股腦兒砸向了雎鳩。雎鳩被橫飛而來的“凶器”逼得上躥下跳,卻偏偏不肯服輸,一邊躲,一邊罵罵咧咧地還口:“夜來,你太狠了!怎麼會有你這樣凶悍的女人?活該你嫁不出去!”

“我的玉壺釀!喂喂喂,那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葡萄酒,砸不得!”雎鳩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玻璃瓷器破碎的聲音,“啊!我的美酒!死女人,我和你拚了!”

越打越罵,越罵越打,二人你來我往,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天花板垂下的吊燈上臥著一隻黑貓,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底下的大戰,還時不時地捂嘴偷笑。另一邊的一身民國服飾的阿楚剝著瓜子喂鳥籠裏的鸚鵡,絲毫不理會打鬧的二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好像就算他們打著打著放火燒了未名香,她也不著急。

雎鳩退到了牆角,忽地腳下踩中一個硬物,險些被絆了一個跟鬥。他低頭去看,走神間,一個紅色不明物體疾速飛來,直直砸向他的腦袋。與此同時,小闕動了動圓滾滾的身體,輕盈地跳上夜來的肩膀,阿楚也飛快地取下掛在香料木架上的鳥籠,往後退去,躲得遠遠的。下一刻,雎鳩被那紅色不明物體砸中,隻感到頭暈目眩,趔趄幾步,跌在牆角,連帶著扯翻了靠牆的香料木架,五顏六色的香粉灑在他身上,香盒、木架也通通砸在他身上,而他頭頂的吊燈更是被震得晃動不止。

“夜來,你大爺的!”

雎鳩被香粉刺激得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卻依舊惡狠狠地瞪著絲毫沒有歉意的始作俑者,一手拿著那隻砸中他的紅色高跟鞋,一手拿著一隻古樸破舊的竹簡,正是他剛剛踩中的東西。

夜來不理會雎鳩咬牙切齒的罵聲,踮著一隻沒有穿鞋的腳,一高一低地走了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竹簡。

竹簡破損得厲害,已經沿著紋路生出裂隙,衰朽的氣息撲麵而來。竹簡上用最古老的文字刻寫著三個大字──生煙玉。

夜來輕輕摩挲著竹簡上凹凸不平的痕跡,啟唇將“生煙玉”三個字念了出來。

小闕站在她的肩膀上,探出胖乎乎的毛臉去看竹簡,它的右眼是碧色的,如深深幽潭,泛著神秘的光,另一隻眼卻是暗沉的灰白。

“貓爺我隻聽說過玉生煙,這生煙玉是個什麼玩意兒?”

夜來用衣袖拭去竹簡上的灰塵,目光掃向簡上刻寫的文字,眸光微散,像是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玉溪生的名句‘藍田日暖玉生煙’表意美好願望如藍田之煙雲,可望而不可即。而生煙玉卻是那能實現人之美夢的奇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大概有一千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