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公子。”
“是。”
“明日高府家宴,還請公子另換衣物,別穿今日這身才是。”耀恩望著鏡子中的風馳說道。
“在下不明,還望小姐指點。”他本來也沒打算明天穿這身衣服去高府家宴,但凡有老爺在的場合,他必定盔甲披身。明日馮高二府兩位老爺都在,自己是受他們封賜的武督,怎可能便裝赴宴。不過是想多聽耀恩說幾句話罷了,幾日不見,有些思念妹妹的聲音了。
“風公子如此聰明之人,怎麼會想不明白呢?公子這身衣服和耀祿的除了花紋不同,顏色料子看著幾乎一模一樣,若是祖哥見了又要好一陣挖苦。隻怕父親見了,也要多疑.”
“多謝小姐關心,隻是風某不知,難道這黛青色是唯有恩相府的少爺才能穿戴的嗎?若不是,風某穿此衣袍赴宴又有何不妥?明日是個大排場,要是穿得太過隨意豈不顯得失態?老爺和大少爺都是明事理的人,想必不會責難風某吧?”
風馳雖心下清楚小姐的確是為自己考慮,隻是言辭總讓風馳覺得小姐看輕自己。他堂堂一個江南武督,又不是在馮府為仆,即便顏色衝了耀祿的新衣,又有誰能奈何他?保衛江南免受江淮大盜偷襲的重任還在他肩上呢,難不成馮老爺還要當麵和他撕破臉嗎?自己好歹也是電掣軍的將帥,曆來好用好穿的都是先入自己的口上自己的身,現小姐將自己管束得這麼死,著實讓他覺得不舒服。
“風公子多心了”,耀恩長歎一口氣,銅鏡蒙上了一層薄霧,男兒的麵龐也開始隱約起來。
不知為何,似乎自己每番好意隻要撞上了風馳,都會被無情地頂回來。她不過是想風馳能免於父親和祖哥的為難,哪裏有什麼要刁難他的?唉,她前些日子就下定決心,從高府家宴回來後,便讓父親辭了這個守衛。如此高才盛氣之人不宜為守衛,還是讓他移居杭州衙門好了。免得自己一天到晚操閑心,還惹得一身氣。
“我隻是希望公子平安。”說出“平安”二字時,耀恩突然眼眶一熱,喉頭哽咽。她雖然和風馳相處不久,且之前又有了隔閡,但卻真心不願見到風馳受到委屈和責罰。若風馳真個搬出杏蘭齋,不知道自己得相念多久。
“請小姐放心,風某一定會謹慎行事,告辭。”說罷,頭也不回地急速退下。耀恩望著鏡中男子的背影“唰”地一下就消失了,心頭一陣刺痛,眼淚也滾珠一般地開始往下落。她最厭煩的,就是每次和自己鬧完別扭後風馳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好像她又說錯了什麼或是做錯了什麼,讓他生氣得要命。好像他完全不用再想她還有沒有話說,完全不用理會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小姐,怎麼哭了?可是風馳那個家夥又把你惹生氣了?!”靈犀剛在外麵訓斥小翠小羽呢,看著風馳緊皺眉頭大步流星地從樓裏出來,便料到二人肯定又有了不快。
“沒事,不過是思念母親罷了。”耀恩用嵐貞夫人遺留的手帕抹了抹眼淚,硬擠出一絲微笑給靈犀。
小姐可以忍,是小姐心善,靈犀可不能忍耐,還了得了,欺負到自己主子頭上!這個風馳,入府才多久,不過仗著救了小姐和高尚書,就當真誰都不放在眼裏了?靈犀表麵不露慍色,出了惠婉樓後馬上衝著西府跑,自己今天還就得把話給挑明了。他要是再這麼心高氣旺的,自己就告訴大少爺他把小姐弄哭一事,看他還怎麼在府中待下去。
“風公子,風公子留步!”靈犀見風馳才走出沒多遠,急忙追上前。
風馳看都不看她一眼,握拳繼續前行,“怎麼了?可是小姐叫你前來?”
靈犀兩手叉腰,氣喘籲籲,“正是!”
“所為何事?”
“小姐說了,明日從高府家宴回來,風公子就不必給她作守衛了!”靈犀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齒都咬得格格直響。
什麼?風馳停下了腳步,突然左手捂在胸前,隻覺心中像被利劍戳穿一般疼痛難忍。這樣傷心入骨之痛,他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靈犀見風馳麵色蒼白,心中好不得意。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早知道舍不得小姐,舍不得馮府天堂般的日子,就不該每日不可一世。
“方才小姐本來要跟公子說明的,隻是公子走得太急,小姐便托我告訴公子——公子這般曠世奇才,為人又不可一世,她實在不敢高攀為主,還請公子另覓他人才是!”靈犀撂下狠話,便頭一扭,轉身就走,還不忘把院門使勁一關。
風馳慢慢彎下腰背,挖心之痛霎時傳遍身體每個角落。他左手緊捂胸前,額頭已冒出豆大的汗珠,右手也將玉蘭耳墜握得更緊了。
“靈犀,小姐當真不要我陪伴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