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七年冬季,如鵝毛一般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為京城踱上了一層雪白,更添蕭冷。

街上行人匆匆,幾輛馬車緩緩駛過,車軲轆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街邊的店鋪都開著,裏邊是人來人往,再過個十來日,便是除夕了,人們都趁著現在還未到除夕,把欠的年貨都補上,是以,那些店鋪都擠滿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坐落在京城繁華地段的太傅府,也是熱鬧異常,那些丫鬟婆子們張羅著,洗被褥、掃庭院、洗家具,除夕,便是要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將這一年留下的所有灰塵都除去,寓意新的開始。

要過年了,高興是人之常情,不過,他們更高興的是主子們在這個時間段,打賞人來是不會吝嗇的。這樣他們過起年來就不用束手束腳了。每個人的臉上喜氣洋洋的,做起事情來也是盡心盡力,整個太傅府就顯得有生氣了許多。

不過,與全府上下喜氣洋洋的氣氛相反的是,是在偏僻處的一個小院落,往屋裏麵看去,家具是一應俱全,隻是,那些漆皮都是東掉一塊,西掉一塊。看著就讓人覺得糟心。

一個長得水靈看起來卻十分瘦弱的小丫鬟坐在回廊裏邊,正拿著黑乎乎的蒲扇扇著跟前的小火爐。

“碧卷,你作死啊!不過是生個爐子,弄出這麼多煙霧出來嗆人。若是熏壞了姑娘,看我怎麼收拾你!”另一個丫鬟見到碧卷在生爐子,當下就擰起眉,走了過來低聲訓斥道。

碧卷嘴巴一撇:“錦瑟姐姐,我也不想這樣。剛才我去了一趟管事婆子那裏,打算去取咱們過年時候要的銀絲炭。可是管事婆子推脫沒有,她也當我傻,這都快過年了。怎麼可能沒有事先備好全府上下過除夕所要的一切物件?我好說歹說,才向管事婆子磨來一些黑炭。可是你瞧瞧,這種黑炭是前些年下人就不用的了!當真是作踐人,若不是姑娘還病著,需要我熬藥,我肯定跟她們打上一架再說!”

碧卷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剛才她去的時候,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對她冷嘲熱諷也就罷了。還拿自家姑娘說事!

被喚作錦瑟的丫鬟頓了頓,頓時也咬牙切齒了起來:“她們真是這麼說的?”

“還能有假?”碧卷伸出手抹了抹淚水。

錦瑟看了一眼屋內,隨後低聲道:“都是一群仗勢欺人的混賬玩意兒,待姑娘身子好利索了,看我怎麼跟姑娘說說!”

碧卷卻是道:“你跟姑娘說了又如何?姑娘去跟上邊的那幾位說,哪個肯為姑娘出頭?隻會白白地氣壞姑娘的身子。”

錦瑟登時無言以對。是了,姑娘是當今太子爺的老師顧太傅的第四女——顧阮。生母又是一個姨娘,地位原本就低下,再加上姑娘性子懦弱,這些年過得也是極為艱苦,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去跟大夫人理論?

兩人沉默無言,原本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顧阮卻是緊緊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來。用力之大,讓她自己聞到了淡淡鐵鏽味。

剛才碧卷和錦瑟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兩天前她從榻上醒來,驚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前世的一切就像極了一場夢,但她知道,前世的血海深仇不可能僅僅是一場夢!說沒就沒,說消散就消散。既然老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接下了。

顧阮身子實在虛弱,沒過多久就又沉沉睡去。

朦朧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前世,她跟著大夫人一行人去上香拜佛,沒想到在路上竟然遇到了劫匪,就在她快要被劫匪玷汙的時候,一個宛若神邸的男子從天而降,從劫匪的手中將她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