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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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吳子長
一
高廣成做夢也沒有想到,天上真的會掉餡餅,而且就結結實實地砸到自己頭上,這讓他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那天上午,市委組織部郭部長親自找他們十二個新上任的副縣級幹部集體談話,親眼看到了市委組織部的文件,他還以為在做夢。
那天談話定在上午九點,是幹部科小鄭通知的,高廣成八點半就到了。他伸頭往會議室一看,一個人都沒有,就拐到小鄭那裏。小鄭一邊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他坐,一邊客氣地給他泡茶。泡過茶,小鄭有意無意地把一份文件放到辦公桌上,然後就出去了。高廣成隨便掃了一眼,竟然就是任命他們十二個人的文件,頓時一陣暈眩,有一種失重的感覺。
市檢察院副院長,在高廣成的心目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是高不可攀的,甚至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現在竟然與自己的名字聯係在一起,赫然出現在市委組織部的文件上,這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是在做夢,就連眼前的組織部幹部科也變得虛幻起來。
高廣成,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人起的名字,土裏土氣的。在他們高家莊,廣字輩可是一抓一大把,他知道,單和他同名同姓的就不下三個,最大的六十多歲,最小的剛會走路。他們姐弟幾個人的名字都帶廣字,是輩分,是祖上傳下來的,誰也丟不掉,高廣麗、高廣誌、高廣立,都在農村老家,隻有他高廣成一個人成為城裏人,吃皇糧的。
有一個時期,高廣成對自己的名字很不滿意,覺得太土氣了,與自己的遠大誌向很不般配。高考報名時,高廣成曾想把它改掉,改成一個洋氣一點兒的名字。當時他的成績非常好,幾次摸底考試在全校排名都非常靠前,他不想帶著這麼土裏土氣的名字去上大學。他甚至把新名字都想好了,叫高雁,高高飛起的大雁。考上大學,他就是雞窩裏飛出的金鳳凰了。他覺得大雁比鳳凰好,大雁是實的真的,鳳凰是虛的假的。
可是,當他把高雁這個名字報到班主任那裏時,班主任王老師卻說,改名字非常費事,不僅要去派出所,還要登報。王老師還說,其實名字就是一個人的符號,不管叫高廣成還是叫高雁,都代表你這個人。聽了班主任的話,他覺得很有道理,想想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時間和精力都耽誤不起,於是,隻好作罷。
高廣成是帶著一絲沒有改成名字的遺憾進入高考考場的,沒想到這一考卻讓高廣成這三個字考出了名。那年高考,他以高出一本分數線六十多分的成績被南方一所全國重點大學法律係錄取。他的高考分數是這個鄉鎮高中自從高考恢複以來從來沒有人考過的,他上的那所大學也是這個鄉鎮學校學生考上的最好的大學。從此以後,這個鄉鎮高中每年高考之前都要拿高廣成作例子,給即將參加高考的學子們打氣。有一年,班主任王老師還寫信給他,讓他回去一趟,給即將高考的師弟師妹們介紹介紹經驗,由於膽怯,怕說不好還耽誤別人,他還是婉拒了。
令高廣成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麼一個土啦巴嘰的名字竟然與這麼高貴的職務結合到一起了。
高廣成沒有想到,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或者他曾經想過,甚至想過比這更高更大的職務。但是,經過十幾年的奮鬥和努力,他甚至覺得他的處境離他當初的奮鬥目標越來越遠了,他對升遷之類的事早已絕望了。他相信,天上隻會下雨下雪,甚至下泥下沙,絕對不會下餡餅的。
如果高廣成往這方麵想了,他就會覺得,其實名字與職務沒有任何關係,許多大人物的名字也都很平常。他記得最近有一個新任省長的名字,明明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男人,偏偏叫什麼華華,猛一聽以為是誰家的大人在喊小孩子的乳名呢!
高廣成覺得他當上了市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正好砸到他頭上,是因為在這之前他隻是市司法局的一名辦事員,連副科長都不是。高廣成在機關待了這麼多年,又是負責文件起草、檔案管理等工作的,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幹部管理製度非常嚴格,每個階段都要經過副科幾年,正科幾年,然後才是副縣、正縣、副廳、正廳,一級都不能省,一個台階都不能跳,突擊提幹是不允許的,破格提拔是有條件的。而公檢法機關往往又是高配的,像H市這樣的中等城市副檢察長一般都是正縣配置,也就是說,他這個由辦事員提拔起來的副檢察長馬上就要和那些相當於正縣長的副檢察長們平起平坐了。
高廣成並不是天生不想當官,有一段時間,特別是剛參加工作那幾年,他想當官的願望還非常強烈。他覺得自己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又是學法律的,而且又在時刻離不開法律的單位工作,早應該得到重用。他覺得,隻有當了官才能光宗耀祖,才能在鄉親們的麵前有麵子,也能為家裏人家鄉人辦更多的實事。
可是,轉眼五六年過去了,高廣成卻連一根官毛也沒撈到。他身邊的人卻一個一個得到了提拔和重用,他們有的是大專畢業的,有的隻是中專畢業的,有的是部隊轉業的,沒有一個人有他這麼高的學曆,水平就更不用說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所提拔的人都是有一定背景的,或與本單位領導或與上級單位領導有著一定的關係和聯係。
一個人一旦不追求什麼了,也就把什麼都看淡了。漸漸地,高廣成對當官失去了興趣,沒事看看閑書,或找同學朋友吹吹牛,日子也過得逍遙自在。一個人一旦沒有了什麼想法,活起來也就輕鬆多了,就像開始挑著一百斤重的擔子走路,走著走著,擔子放下來了,丟到了一邊,現在空著手走路,走再遠也不覺得累了。工作對於高廣成來說,簡直就是玩兒,玩兒玩兒就把工作幹完了。他寫的材料,他做的文案,領導一般很少動的,基本上是拿上去就通過了,不像有的人,一次兩次通不過,要修改三稿四稿才算完成。別人兩天才能幹完的工作,有時還要加班加點,甚至帶回家幹,而到高廣成這裏最多半天就完成了。高廣成的日常工作基本上就是半天,一上午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下午翻翻報紙,喝喝茶,或者溜到朋友那裏聊天侃大山去了,或者幹脆就躲到宿舍裏睡大覺。晚上他是從來不幹工作的,或看看閑書,或找朋友下象棋,日子就像流水一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高廣成也有自己的煩惱,那就是他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是單身一人,人生的另一半至今還沒有蹤影。這事愁壞了他的父母,因為他的弟弟高廣立都結婚了,而且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高家莊,如果弟弟結婚了,哥哥還沒有結婚,是要被人笑話的。但他畢竟是公家人,是吃皇糧的,不怕別人笑話,心急的是他的父母。他們甚至要在老家給他介紹一個農村姑娘,說這姑娘是高中生,和高廣成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還是他的師妹,差一點兒就考上大學了。高廣成問差多少?母親說,就差一百多分。高廣成笑笑,沒有吱聲。後來他聽別人說,那姑娘高考隻考一百多分,而不是差一百多分。高廣成心想,我也不至於掉價掉到如此份上吧。俗話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他還不到三十歲呢!上大學時也有喜歡他的女孩子,不過他嫌人家長得不好看,主動疏遠了人家。他心想,大學畢業分到大城市,還愁沒有漂亮女孩子嗎?
二
高廣成所在的單位雖然屬於省裏直管的,級別很高,屬正廳級,但是,離省城不說十萬八千裏,也有大半天的路程,四百多公裏,開車要五六個小時。平時他們上一趟縣城都很困難,幾十公裏,騎自行車要一個小時,而且管的又都是犯人,哪有像樣一點兒的女孩子願意待在這個鬼地方!因此,像高廣成這樣的男青年找對象就成了難題。
一個偶然的機會,高廣成和葛麗華相識了。有一段時間,高廣成覺得,葛麗華就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
那天,一個朋友約高廣成十一點半在門口的小飯店吃飯。上班這些年,高廣成有個習慣,隻要有人請,不管是大飯店還是小飯店,還是街邊的小吃攤,他都是每請必到。反正是單身漢,在哪兒吃都是吃,隻要肚子搞飽就行了,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高廣成有時也請別人,同學來了,朋友來了,一瓶啤酒,兩個小菜,總比在食堂吃強。食堂的飯菜吃得他胃痛。
那天高廣成正好忙完手頭的事,一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由於心裏惦記著吃飯的事,也就不想幹別的了,於是晃晃悠悠地出了門,心想碰到個把熟人,說說話時間也就差不多了。沒想到這段路這麼近,徑直走過來,沒有碰到一個人,到飯店一看手表才十一點十分,朋友一個都還沒有到。
由於經常來吃飯,飯店老板和服務員對他都很熟悉,立即客氣地招呼他坐。
高廣成選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子坐了下來,這樣隻要朋友們一露頭他就能看到。他剛坐下來,服務員就泡了杯茶送過來了。他喝著茶,看見桌子對麵也坐了兩個人,而且都是女的,一個年紀大一點兒,一個年輕一點兒。年紀大的有四十多歲,年輕的好像隻有二十出頭,從神情上看有些像,可能是母女倆。年輕女孩雖然不是很漂亮,但皮膚很白,看著很舒服。女孩穿著很時髦,一看就是城裏來的。
高廣成知道,到這裏來的人大多是犯人家屬,是來探監的,犯人可能是女孩的父親或兄弟,因此,一般情況下還是少囉嗦為好。可是,高廣成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了,不免有些動心,加上沒有什麼事,閑著也閑著,於是主動與她們攀談起來。
一問果然是母女倆。問她們來探望誰?開始年紀大的還有所顧忌,不太願意說。年輕女孩比較大方,一笑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看著就讓人動心。她看他穿的是製服,就說你是這裏的管理人員吧?
高廣成點點頭,很快亮出自己的身份,說他不是管理人員,是機關的,但管理人員他都熟悉。並說,你們有什麼困難盡管說,看我能不能幫幫你們。
年輕女孩活潑的天性很快就表現出來了,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竹筒倒豆子般地把她們要探望的人和犯人所犯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她們來探望的是她的小舅舅,她母親的小弟弟。她這個舅舅原來是一家國有企業的財務科長,由於和廠長合謀套取國家的錢財,被人告發後,判了三年勞改,來這個農場已經半年多了,她還是第一次陪母親來看他。由於探監時間安排在下午,她們先到這裏吃點兒飯。這時高廣成才發現,她們的座位旁邊放著許多吃的和用的東西。
高廣成問清了女孩舅舅的名字,所在的大隊和他個人的獄號,然後又把自己的姓名和辦公室電話留給了她們,說以後有什麼事盡管打電話。
從此以後,葛麗華三天兩頭給高廣成打電話。開始還說說她舅舅的事,說著說著就離題萬裏了,最後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隻過了兩個月,葛麗華就一個人偷偷來到農場。她一來就去機關找高廣成,高廣成還是在外麵的小飯店裏請葛麗華吃了飯,下午他們倆一起去看望她的小舅舅。她的小舅舅比高廣成大不了多少,中專畢業的,剛當上財務科長就被廠長拉上了犯罪道路,廠長也被判了刑,在另一個地方服刑。
高廣成與葛麗華由電話聊友,漸漸發展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有一天,他們在電話裏正聊得起勁,高廣成突然試探地說,如果有機會我想調到你們H市去工作,你們那裏要不要人啊?葛麗華喜出望外,她盼了多少天了盼的就是這句話,這說明高廣成對自己也有那個意思了,於是立即回答說,高廣成,你這個大才子,我們是求之不得的,我想肯定行的!高廣成心裏一熱,接下來連話也說不好了,趕緊敷衍兩句把電話掛了。
這一天,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
在這之前,葛麗華每次在電話裏都稱他為高領導,高領導,有一種隔膜的感覺。今天,她終於對他直呼其名了,使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放下電話,高廣成的心還在怦怦的跳。一直到晚上,高廣成仍處在興奮之中。
第二天,高廣成一上班,辦公室電話鈴就響了。高廣成有心靈感應,是不是葛麗華的?一接電話,果然是她。這次她沒有喊他高領導,也沒有喊高廣成,而是稱他廣成。她說,廣成,你的事我回家問了,還真有可能呢!高廣成連忙說,謝謝!謝謝!葛麗華說,謝什麼呀,你拿什麼謝我呀?高廣成突然冒出一句,我拿人謝你。葛麗華說,好,我等著。
不久後的一個星期天,高廣成去了一趟H市,受到葛麗華家人的熱情款待,從此,他們的戀愛關係算是定下來了。
高廣成雖然隻是個辦事員,但畢竟是機關工作人員,整天圍著領導轉,有時還陪領導下去檢查工作,他的話還是起一點兒作用的,他的一個電話往往比別人花很多錢還管用。葛麗華的小舅舅在高廣成的關照下,加上自己表現突出,多次立功減刑,不到兩年就出來了。
就在葛麗華小舅舅出來之前,高廣成和葛麗華在H市舉辦了簡單而隆重的婚禮,葛麗華家除了在監獄裏的小舅舅,幾乎所有的親戚都來了,高廣成家除了父母,沒有其他任何人參加。他們的新房就設在葛麗華所在的紡織廠集體宿舍裏,同宿舍其他姐妹搬出去了,就成了她的新家。
三
葛麗華從H市職高畢業後,分到紡織廠細紗車間當了一名擋車工,由於技術過硬,在廠工會和生產技術科聯合舉辦的技術比賽中,多次榮獲第一名,被抽調到試驗室當了試驗員。試驗員雖然還是工人,還是上小班,但畢竟不用八小時像陀螺一樣不停地轉了,隻要按規定每班去車間取幾次樣,然後用天平稱好質量,在報表上記錄下試驗數據就行了,夜班還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葛麗華與高廣成結婚以後,一心一意要把高廣成調過來,她不想長期兩地分居,更不想去那個像鄉下一樣的勞改農場。其實,勞改農場也沒有她幹的工作,想調也調不過去。有困難找組織,這是天經地義的。試驗室是生產技術科管的,生產技術科於科長就是她的組織。那天,她趁於科長到試驗室檢查工作之機,就把自己生活上的困難向於科長彙報了。於科長是紡織學校畢業的,隻是個中專生,老家是農村的,聽說葛麗華的丈夫是重點大學畢業的,老家也是農村的,非常高興,很樂意幫這個忙。
一天上麵來檢查工作,是檢查安全生產方麵的,中午吃飯時,廠長喊於科長作陪。在飯桌上,當大家聊到人才問題時,於科長就順便把高廣成的事提了一下子,說他是重點大學畢業的,絕對是個人才。廠長先愣了一下,可能沒料到於科長會提出這個問題,然後笑著說,法律專業的,我們這裏用不上,我們廠有個兼職的法律顧問就足夠了,現在一年也打不上一個官司,專門有個人浪費了。
廠長這條路走不通,於科長隻有另想辦法。那天他到車間檢查工作,看見葛麗華正在取樣,他想躲開,沒想到葛麗華已經看見他了,迎上來說,於科長,那事你問了沒有啊?於科長連忙說,還沒有,還沒有,等一會兒我就去問。於科長沒有說實話,他不想把廠長的話告訴她。這時,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吃飯時廠長提到的那個法律顧問老謝。高廣成是學法律的,看老謝有沒有辦法。
老謝隻是個初中生,搞法律是自學成才,半路出家。
老謝初中畢業下放農村,在農村待了兩年,然後招工回城,到肥皂廠當了一名鍋爐工。他一邊燒鍋爐一邊自學法律,先取得自學考試法律專業大專文憑,然後又參加全國律師資格考試。取得律師資格證書後,他就辭職辦了一個律師事務所。
於科長與老謝雖然不是很熟,但畢竟在一起吃過飯,見過幾次麵。回到辦公室,於科長就給老謝打了個電話。想不到老謝非常熱情,說於科長,你有什麼事盡管說,我雖然是你們廠的法律顧問,你個人的事,家裏的事,我也顧問!
於科長說,不是我個人的事,也不是我家裏的事,是我手下一個工作人員愛人的事。
老謝說,你於科長這麼關心下屬,我老謝責無旁貸。
老謝聽完高廣成的情況介紹後,說重點大學畢業的,到我們律師事務所可惜了,我們這些人都是混飯吃的,我這個小廟盛不下他這個大菩薩,他應該有更大的作為,有更適合他的舞台。
於科長以為老謝想拒絕,說你剛才不是說責無旁貸嗎,怎麼又反悔啦?
沒等於科長把話說完,老謝說,這樣吧,我把他推薦到市司法局,司法局局長老趙我和他熟。
於科長聽說要把高廣成推薦到市司法局,當然非常高興,就把好消息告訴了葛麗華。
葛麗華說,謝謝於科長,要不要請客?需要花錢你盡管說。
於科長說,人家隻說願意幫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急什麼急!
令於科長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幾天老謝就打來電話,說司法局那邊已經說好了,去開商調函吧,隻要那邊放人,這邊立即接收。
放下電話,於科長就把電話掛到試驗室,正好葛麗華當班。葛麗華一聽,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問幾遍,真的嗎?真的嗎?於科長你不是哄我吧?
於科長沒好氣地說,是真的,我哄你幹什麼!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於科長放下電話半天了,葛麗華握著電話的手還舍不得放下,任憑電話在耳邊“嗡嗡”地響著。她終於放下了電話,握聽筒的手,手心全是汗。
放下電話,葛麗華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頭輕飄飄的,像是做夢。巨大的突如其來的喜悅讓她變成了一個傻瓜。完全清醒過來以後,她馬上向同伴告了假,出了廠門,向街上的郵電局飛奔而去。她要把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心愛的人。
高廣成接到電話把辦公桌上的報紙和文件往一塊兒收了收,疊到一起,連宿舍也沒回,直接去了汽車站。當天晚上,高廣成就來到H市的紡織廠宿舍,來到他們的小家,坐到了葛麗華的身邊。
第二天一早,高廣成通過於科長找到了老謝。
由於昨天晚上和葛麗華在床上纏綿得時間太長了,也太累了,早上起來後,高廣成隻覺得頭有點兒發飄,腿直打晃。當他提足精神搖搖晃晃來到老謝的春天律師事務所時,老謝正在給手下人開會,看見高廣成像沒有看見一樣。春天律師事務所連老謝就四個人,說是開會也行,說是訓話也行,隻有老謝一個人在說,另外三個人埋頭在記,連頭都不敢抬。
高廣成耐心地等老謝開完會,正準備上前招呼,一時又不知道怎麼稱呼,老謝卻先開口了。老謝說,你就是高廣成吧,怎麼像個大姑娘,羞羞答答的。
高廣成的臉立刻紅了,羞澀地笑了笑,一緊張更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老謝說,走,我們到司法局開商調函去。然後夾著皮包帶頭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