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風秋雨甚淒涼(1 / 2)

話說,一九四零年深秋,在碧波萬頃,波濤洶湧的渤海邊,有一處風景如畫的海岸,僅靠海邊有一個美麗的小村莊——望海屯,屯裏有六十幾戶人家,三百多口人。

一天下午,黑雲密布,風起雲湧,雷聲滾動,大雨即將來臨。三吊子媽正在急管繁弦地呼喚著她的四隻大鵝,一隻油黑鋥亮瘸腿小鴨子。那四隻大鵝也知道天氣有變,聽到主人地呼喚,一個個顯現出附庸風雅,揚起高高的脖子嘎嘎地叫著,在主人的催促下,排著一行向家中走去,那隻瘸腿小鴨子“呷呷”地叫著,一搖一擺地緊跟其後,那領頭的大鵝時不時地停下身子,回過頭張望,等一會在後邊“呷呷!呷呷!”亂叫的小鴨子。三吊子媽手拿著一根小柳樹條,在後邊吆喝著,嘴裏不停的“姑姑!姑姑!”地叫,一群雞聽到了三吊子媽地呼喚,連跑帶飛地進了院子。

這時一個乞討的小孩,出現在三吊子媽跟前,有氣無力伸出雙手“老媽媽給口飯吃,我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了。”話音剛落,那乞討的小孩就癱軟在地上,一根小討飯棍子扔在了一旁。三吊子媽嚇了一跳,抬頭一瞧,“哎呀!”了一聲,原來這個討飯人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瘦骨嶙峋,圓圓的臉蛋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衣衫襤褸、寬大的一件藍上衣捉襟見肘,褲子裂了好幾個洞,還有血跡。三吊子媽趕緊蹲下身來,把這個小乞丐扶起來,問道:“孩子,你是咋的了,餓成這個樣子,你坐好了,我這就給你弄點吃得。”說著她就大步流星地走回家去,拿來一塊苞米餅子,端來一瓢涼水。家中的小花狗緊跟其後,對著那小乞丐汪汪地叫了幾聲,把那小乞丐嚇得發抖,三吊子媽把小花狗吆喝回去。那小乞丐看見苞米麵餅子,眼睛就閃現出貪婪的神色,接餅在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咯噔一聲噎住了直翻白眼,三吊子媽一看不好,一邊給他拍背,一邊給他喂水。好一會總算緩過氣來,把三吊子媽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差點兒沒把人噎死。嘴裏說:“慢點吃嘛!別口急!我們家沒有什麼好吃的,苞米麵餅子還是有的。”小乞丐把苞米麵餅子三口兩口吃完了,水也喝了,他精神好多了。雙眼緊緊地盯著三吊子媽,似有感激之情。隻見嘴唇微微動了動,眼淚下來了,不會說話了。三吊子媽心想不對呀,剛剛還會說話,怎麼現在就成了啞巴了,弄得她一頭霧水。

這時就聽見轟隆隆喀嚓嚓一陣雷響,電閃雷鳴。地裏幹活的人們都往家裏跑,伴隨著雷聲,豆大的雨點就落到地上,砸得黃沙四起,塵土飛揚。幾個街坊鄉鄰,看見三吊子媽在看護一個小孩,在匆忙中前來看了一眼。三吊子爹和趕豬的小田草也擠過來看,三吊子爹叫田科,四十多歲,心地慈善,對三吊子媽說:“誰家的孩子?下雨了還不快回家?”三吊子媽說:“是個小要飯的,我剛才給了他一塊苞米麵餅子。”田科說:“快快到屋裏去,避避雨!”這個小乞丐也就跟著大家跑進了屋子,緊跟著又是幾個響雷,那傾盆大雨就下了起來。

三吊子冒著雨,披著麻袋片從外邊跑了回來。這三吊子是田科的大兒子,剛剛十五歲,是一個刁鑽怪誕的小孩,好惡作劇,大家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三吊子。他笑嘻嘻對媽媽說:“好大的雨!老師說‘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你們都回家吧!’我們就大喊了一聲撤——背上書包撒丫子往家裏跑,瞧,淋了一身雨!媽,今晚上吃什麼呐?”媽媽笑笑說:“就你嘴饞,老三樣,苞米餅子蘿卜湯,小蔥沾大醬。”他往屋裏一瞧,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人。“咦!這是誰呀?”小妹妹田草悄悄地過來,對著他的耳朵說:“他呀!是媽媽請來個大神仙——要飯花子,還是個啞巴。”三吊子生氣地說:“媽是真傻,咱們糧食都不夠吃,那還有飯給他吃,快快趕了出去。”那小乞丐好像聽懂了一些小哥倆的話,站了起來說了一陣,誰也聽不懂的鬼話,給他倆深鞠一躬抬腳就走。三吊子媽瞧見,一把拽住說:“別聽他倆胡說,這麼大的雨往哪走!就在我家吃飯、休息,飯馬上就好了。”小田草爹嘴裏叼著煙袋,走了過來對小乞丐說:“喂!好個寶貝,不會說人話,說了一通鳥語,也很好玩嘛,不過我們是一句也聽不懂,白說了。”小田草拍著手說;“既然會說鳥語,讓我看看長翅膀了沒有?”媽媽說:“小田草!不許胡說八道!都到廚房裏吃飯去。”轉過頭對小乞丐說:“好孩子走吧,我們家沒有什麼好吃的,隻能填飽肚子。”小乞丐對三吊子和小田草笑了笑,用那髒袖子把嘴擦了擦,跟著大家吃飯去了。

田科全家加上小乞丐正圍著小飯桌吃得熱鬧,三吊子媽對小乞丐說:“小夥子,多吃點,餓了兩天了。肚子早就癟了,這麼大的雨哪也去不成,晚上就在我家中休息,你也說不清楚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可憐的孩子——。”

“快打瘋狗!快打瘋狗!田科快拿家夥出來打瘋狗!瘋狗躥到你們家院子去了,小心咬了你們孩子!”田科在雨聲中聽了個明白,嚇了一跳,他急速從牆角操起一把鐵鍬,正準備衝出去打瘋狗。咦!剛一開門,那瘋狗閃電般地衝了進來,田科冷笑一聲:“好家夥送上門來!招!”一鐵鍬砸去,由於用力過猛,鐵鍬砍在門框上,那瘋狗對田科齜了齜牙,瞪著血紅凶狠的眼睛。田科又一次掄起鐵鍬,那瘋狗鑽進了廚房的桌子底下。這時三吊子媽嚇得魂飛魄散,拽起一雙兒女踉踉蹌蹌向門外衝去,跑進了西廂房,把門窗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