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歸來(1 / 2)

我拿起石塊,在身下的巨石上又刻下了一橫,還差一個月。五年了,我每過一個月就在這巨石上刻下一橫。我低頭看著右腳腳踝上的鐵鏈,再看看與鐵鏈相連的這塊巨石。想不到與我相伴五年的,真的隻是這根鐵鏈子和這塊石頭。

猶記得第一年時,我還能繞著這巨石走一走,雖然雙腿一直脹痛,卻也是可以行走的。可是到了第二年,我就隻能扶著石頭小步的移動;第三年時,雙腿已經無法站立,隻能在地上撐著雙手爬行了。如今,我這雙腿是真的殘廢了,再也不會痛,就連一絲知覺都沒有了,好像已經不是我的腿了。

左肩上的傷也日漸嚴重,現在我是連抬臂都做不了了。我現在就連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隨著心痛,全身上下還能動彈的也隻剩下我的右手了。每次移動,都隻能靠著右手撐地,拖著整個身子前行。

至於我的眼睛,還是一片血紅,我想怕是以後都好不了了,五年了,我還是無法忘記那天的場景。

沒一會,洞頂上下來一個人,我知道,每月都會有一個老嬤嬤來為我清洗換衣。

我開口對她說:“嬤嬤,你來了?我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去了,以後你就再不用來照顧我這個罪人了!”她並沒有回應我,從我第一次和她說話,五年了,她從未回應過我一句。我想她大概是又聾又啞,但我並不介意。至少我看著她這個活人,就能意識到自己還是活著的,否則怕是無論如何的意誌堅定,我也撐不過這五年。

她利索的將我收拾幹淨,其實也就是為我擦下身子,再換一套衣服。我如今都不敢看自己脫了衣服的樣子,全身上下都是皮包骨頭,頭發已經長至膝蓋,但卻都如枯草般。我有時用手摸自己的臉,兩頰明顯已經陷下去了兩個洞,低頭時,下巴都會戳到自己。

想來也是,每日隻有兩個饅頭一杯水,這裏的石頭又都與別處的不一般。白日裏隻要陽光一照,整個洞窟中就會如火爐一般酷熱,蒸的人都要虛脫。到了夜晚,太陽一旦下山,這些石頭就會變得像冰塊一樣,這裏又會變成一個大冰窖。

有好幾次連日下雨,我就像被泡在了傳說中的冥河之中一樣,由內而外散發的陰冷之氣;我也好幾次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昏昏沉沉,我原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可是最後還是睜開眼活了下來。有時我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死了,留在這裏的不過是我的一抹孤魂。

五年了,我沒有一夜睡著過,就算困急,一閉眼自己就仿佛回到了北疆的雪地裏。所有鮮血淋漓的場景都撲麵而來,我也會瞬間清醒。這樣的日子我竟也熬了過來,想來隻不過是心中的執念放不下罷了。

出去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我心中反而愈加平靜。我甚至已經做好了,眾人已經將我忘記在此處,不會有人來接我的準備。我甚至會想,我會笑著對嬤嬤說:“嬤嬤,我走不掉了,留下來陪你了。要是你哪天不再來了,我就再去地下陪著你。”

我隻能在每日的清晨時分才能稍稍睡一會。那一****正在迷糊中,就聽見各種聲音在洞口傳來。睜眼就看見紅色中模糊的身影,還未來及開口,我就已經被人抱在懷裏了。

五年了,我卻還是能感知抱著我的人是誰。

“風揚,我來接你了!”子嵐的聲音在我的上方想起。

“子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青娥和小圓子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殿下,我們來接您回家!”

我抬頭,想看子嵐的臉,可是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我不敢確定,就又叫了一聲:“子嵐,是夢麼?”

我才說完,臉上就落了一滴水珠,接下來又是一滴。我知道子嵐是哭了,我想抬手去為他擦掉眼淚,可是左臂一絲力氣也沒有。我心中一陣難受,就將臉埋在了他的懷裏,右手環在他的腰上。我明明想哭,卻流不出眼淚,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子嵐將我抱的更緊,啞著嗓子哄我:“風揚,別哭,我來了。別怕,我帶你回家,你睡吧,我抱著你,再也不會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