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陪我一起坐在車中,小圓子趕著車,薛冉騎馬跟在一旁。就這樣一路無言,終於回到了公主府。我站在府門前,看著滿院跪著的丫鬟奴仆,不過短短幾月時光,我卻有一種恍然隔世之感。
青娥和薛冉一起扶我回房,小圓子則派人去宮裏回信去了。沒一會,青娥就扶我去沐浴,我也讓人帶薛冉下去梳洗休息,一路來他也是十分辛苦。
我人還泡在浴桶中,外間就響起了小圓子的聲音:“殿下,宮裏來人了。”
我懶懶的問:“什麼人?來做什麼的?”
小圓子又說:“一個傳話的公公,說是讓公主好生修養,三日後上殿回話,說完就回去了。還有隨行的江太醫,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是太醫院的首座大人,來為殿下治傷的。還有就是帝師府上的張公子也來了,我讓他二人在暖閣候著了,等公主沐浴更衣後也去暖閣裏相見。”
我回了聲知道,小圓子就退下了。等梳洗完,青娥為我穿衣時,我雖一直閉著眼睛,但也明顯感覺到青娥在哭。
我出聲安慰她:“別哭了,本宮不是回來了麼?這傷也會慢慢好的。”
青娥帶著哭腔說:“殿下,您下次再也不能去打戰了,您這一身的傷,何時才能好。這背後的疤,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了,左肩也是,到現在還凹下去一個洞。膝蓋上、腿上都是凍傷,您是受了多少苦啊?”
她一說完,屋子裏另外兩個大丫頭也跟著哭了起來。我隻好出聲哄她們:“快都別哭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麼?太醫肯定會把我治好的。”
青娥和兩個丫頭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幫我穿好了衣服。青娥扶我到門口,剛跨出門去,我就抓住了她手。
“青娥,你去拿個白紗布條來,如我進門時一般,將我眼睛蒙起來,我眼睛有些看不清。”
青娥明顯一頓,就又哭了出來:“殿下出軍營時,我就在想殿下眼上蒙個布條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不好。殿下是看不見了麼?”
我拍了拍她的肩,搖頭說到:“不是看不見,就是有些模糊,殺得人太多了,一睜眼全是紅色,看著我心裏添堵,拿個白紗蒙著,要好一些。”
我說完這些,青娥哭得更凶了,小圓子的聲音卻在旁邊想起:“殿下……”
我還未回答,已經被人抱了起來,這個懷抱,我知道是子嵐來了。我像小時候一樣,抬手抱住了子嵐的脖子,閉著眼靠在了子嵐的懷裏。
我輕聲說:“子嵐,你來看我了?”
子嵐並不理我,卻走得更快了,我知他心裏難受,就又哄他。
“子嵐,帝師還好麼?我想帝師和你了。”
隻聽子嵐一聲歎息,將我抱的更緊了一些。
沒一會,就到了暖閣。子嵐將我放在了軟榻上,坐在我身後,讓我靠在他的肩上,青娥也為我蓋上了絲被。
太醫上前來向我行了禮,就為我診脈。
過了良久,太醫才開口:“恕臣無禮,請長公主殿下,讓臣看一下殿下的腿,還有左肩。”
我微微一笑,回了句:“無妨。”就喚青娥過來,掀開被子,幫我卷起兩隻褲腳。子嵐的右手這時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我知他在心疼我。
薛冉曾經告訴過我,我的腿上全是青紫的凍傷,怕是已經傷了內裏,沒個三五年的,是調養不好了。而且隻要稍不注意,必會留下病根。
我抬手拍了拍子嵐,正要收回手,手已經被子嵐握在手裏了,我由著子嵐這般作為,滿屋的人也不敢有什麼言論。
太醫檢查了半天,才開口問我:“殿下,可覺得雙腿有何處不妥,平日裏走路,是否有所不便?”
我如實回答:“每日在雪地裏行走,開始時覺得發熱發癢,後來漸漸就無所感知了,腿上慢慢也就起了青紫的斑,軍醫也說是凍傷了。再到後來,走路時就會疼痛,夜裏睡覺時,膝蓋以下也酸脹難忍。”
太醫又說到:“殿下的腿上,凍傷極重,必須要每日行針,並輔以藥湯蒸腳,半年以後才能去堵通經,去除寒氣,然後還要服藥一年,才能痊愈。若是此間,稍有不慎,怕是要落下病根了,以後可能就會有礙行走。”他說的我心中有數。
太醫又說:“請讓臣再看一下殿下左肩上的傷,不知張大人可要回避?”
我見子嵐並沒有走的意思,知道他今日是執拗了起來,所以就對太醫說了句:“不用。”
我轉頭對子嵐說:“你將我左肩的衣服向下拉一些,讓太醫查看一下。”
子嵐伸手將我的衣領左邊向下拉了一些,太醫又檢查了一番。隻聽得老太醫歎了一口氣,才對我說:“殿下,您左肩上的傷起初怕是並未傷及經脈,隻是後來病情惡化,傷勢擴大,才有損了左側心脈。殿下現在是不是隻要左臂用力就會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