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我在伊朗
異鄉
作者:莫名
“媽呀,我在伊朗”——這是美國國家地理出品的一檔旅遊節目的名字,9個半小時,從上海落地德黑蘭後,我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這幾個字。
飛機剛一停穩,我便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腦袋和脖子裹了個嚴實。在伊朗,女性不戴頭巾出現在公共場合已經是33年前的事了。過海關時並沒有遇到傳說中的男女分開通道,坐在玻璃窗裏穿著迷彩服的官員打量了我一番之後,開始皺著眉一頁一頁仔細翻看我的護照,接著敲上了入境章。我也正式走進了這個被符號化的神秘國家。
出了機場,本著童叟無欺的真理,選了位老伯的計程車去城區。雖然是能源大國油比水便宜,但由於長期被西方製裁,這裏的汽車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舊款型。戴著老花鏡的司機老伯駕著和他倍兒搭調的老舊計程車,哐當哐當,費力又認真地駛在一片荒原之中。
為了營造一點在異國流浪的氣氛,坐在副駕駛的我指了指汽車的收音機示意老伯能否來點本地音樂。他搗鼓了幾下開關,未見成效,我擺了擺手讓他還是專心駕駛,他卻鐵了心要讓我這個顧客滿意,開始一路拍打收音機……收音機也終於傳出了音樂。我笑著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可是這得來不易的波斯音樂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呢?一曲完畢,收音機傳來字正腔圓的中文:“這裏是中國國際廣播電台。”
好吧,我相信中國和伊朗是好朋友了。
車駛進了德黑蘭城區,車窗外的這座城市,少見英文標識,滿大街都是蛇形的波斯文。高貴的波斯人依然固執地用著他們自己的年曆,除了星期幾是一樣的,時差比北京時間慢了4個半小時外,其餘的年月日則完全不一樣。他們也不屑使用全世界慣用的阿拉伯數字,車票、價簽、車牌、門牌以及日曆,統統用的是波斯數字。而路過的一棟棟建築也完全超出過往的視覺經驗,外立麵遍布各式顏色豐富的宣傳畫和伊斯蘭特有的花紋。稍微做點功課便不難了解,宣傳畫上最常見的兩個頭像分別是不同時期兩位重要的宗教領袖。
在我對伊朗的旅行計劃裏,逛巴紮絕對是其中的重要一項。
伊朗的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巴紮,幾千年來,巴紮一直是伊朗乃至整個中東重要的存在。這不,當我轉到了一座大清真寺的正麵時,也看見了旁邊巴紮的入口。
在我麵前的是設拉子的巴紮。設拉子素有玫瑰和夜鶯之城的美稱,而它的巴紮據說從規模和美觀程度上講,均是伊朗獨一無二的。我立刻撲了進去。可不到20分鍾,我便得到了一個結論“巴紮是世界的,也是義烏的”——從日用百貨到服裝鞋帽,均為Made in China。看來看去除了波斯地毯,其他幾乎都是中國商品。而我對這些商品的興趣,顯然敵不過各攤主對我這個陌生麵孔的注意。路過的每家店鋪的主人都熱情地衝我打招呼,得知我來自中國後,他們都會報以微笑:“oh,qin!”接著舉起攤上的皮鞋啊襪子啊鍋啊碗啊盆啊對著我China、China說個不停。我這個“秦”不知該做何回應,一邊強顏歡笑,一邊破碎了在巴紮買上一堆波斯範兒紀念品的美夢。
從巴紮出來已入夜,我在夜色中遊覽了伊朗最偉大的詩人哈菲茲的陵墓。棺槨就在一個敞開的八角亭下,年輕人手捧詩集借著月光在他麵前或大聲朗讀或默念著他的詩歌,浪漫至極。我輕手輕腳從他們身旁經過,繞到了庭院後麵。那有幾家漂亮的商鋪,我也終於買到了來自波斯的禮物。這才是我的一千零一夜!我在心裏欣喜地想著,抬頭剛巧看見一位大叔騎著自行車迎麵而來,打了招呼知道我是“qin”之後,他一臉興奮地停下自行車,指著帽子說:“Made in China。”我愣了一下。他接著又指著外套、羊毛衫、皮帶、褲子、鞋子挨個說著“China”,最後又指了指自行車,於是我搶在他前麵說道:“Yes!Everything is made in China!”他大笑了幾聲,騎車走了。
唉!我的一千零一夜。
編輯 / 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