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簇錦,南風微雨,芭蕉葉上的雨滴碎了一地,武陵山上的竹花開了。花朵落在熙熙攘攘的雜草上,似一篇華章,更似一曲離歌。遠處古塔下的少年,用修長的手指托起玉蕭,吹起了婉轉的的樂音。我走上前去,隻看到少年側身掛著的滿月同心古骨結白珀玉佩。這樣的夢不止一次,可夢裏的少年永遠看不見麵龐。
武陵,是我居住了十五年的大山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自我記事便在這裏,除了師父和三個師兄,兩個師姐,以及同師父來訪的友人,我再無見過其他人。山間的花草蟲魚鳥獸都是我的好朋友。
師父崇尚老子,信奉道教,琴瑟詩文八卦經義以及劍法遠近聞名。聽大師兄說,師父年輕時也是入朝為官的,最後仕途不暢,才隱居到這武陵。平日裏伴著清風明月飲酒賦詩會會山間道人,倒落得自在,省去了名利祿的煩擾。
話雖如此,但若你打小習讀孔孟之道,儒家十三經。滲入身心骨髓的都是為國效力,要時刻心懷天下黎民蒼生這些道理。誰又能真正的放下前生舊事。麋鹿為伴青酒做歌的師父也不例外。
又是一年的春季,武陵山如往年一樣,漫山不知名的花草鬱鬱濃濃,如火如荼的鬥豔麗,山上下來的甘甜泉水引來各色的小動物跑來咕咚咕咚的開懷暢飲。
我在這裏追了這隻蝴蝶,望著那隻蝴蝶,手裏還拿著剛剛采摘的花束。蝴蝶東一隻,西一隻,一會又有很多隻,可我一直也沒追上,又氣又惱,最後躺在軟綿綿的花叢中大口的喘著氣,撅著嘴,雙手撐在腦勺後,看著藍藍的天上白白胖胖的雲彩飄來飄去。也不知哪位神仙把這雲朵給騰了過來的。
春日裏的陽光把握曬得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聽到有人在喊我:“武陵,你怎麼跑到這裏呀?”太陽光有些刺眼,我眯著眼睛望了望,是三師兄鍾爾,他此刻直直的站在我身旁,邊說邊理了理寬袖袍。一般鍾爾師兄在我麵前慢條斯理理他的袖袍時,多半是我闖了禍,他代師父或大師兄告訴我我要抄多少頁書或者在哪裏蹲半夜雲雲。
看他此刻這般的理袖袍樣,我不免有些咋舌。
可細細一想,我似乎沒啥錯啊:師父十多天前下山,按往常慣例,這又得一個月才能回來。莫不是關於早上鍾爾師兄讓我喂他的小梅鹿的事。鍾爾師兄交代了好幾遍如何喂它雲雲的,我隻給了那小鹿一碗水便溜出來玩了。可小鹿它也不會說話啊。
鍾爾師兄看我眼睛咕嚕了半天,不僅沒啥反應反而又要睡過去,幽幽的來了一句:“師父找了你半天了,他問我你怎麼沒在重崖山聽水。”
我像是遭了雷劈了一般,噔的一下就坐了起來。聽水是道法修行的第一步,領悟自然的原始之音,是小道人的每日必修的功課。這下被師父發現了還得了啊。“師父不是。。不是。。還要十多天才。。回。”我眼神哀怨的似受了千年的委屈。
“師父這次似乎是要發脾氣嘍,他回來見我就讓我喊你去挽星室。”鍾爾師兄背過手假裝深沉的說道。
師父這次不按平時的習慣回山,恐怕就是要看我們誰趁他不在的時間偷懶。這次我真是黴運當頭照,想起十二歲那年沒有因為假裝生病偷溜到山那次,我就兩股戰戰,那可是頭頂瓦盆單腳站了一夜,整整一夜啊。
“師兄,你剛才怎麼和師父說的啊,我不過是有些頭暈,來著透透氣,透透氣。”我像一個掉水之人,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無所不用其極的央求鍾爾師兄。“你可不能告訴師父啊,我是個苦命的孩子,我命苦啊”我一把鼻涕一把口水抹眼淚。
鍾爾師兄受不住我這拚死命的央求,收起他那故作深沉的樣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去師父麵前可別自己說漏嘴,我平日對你的袒護可別忘了。”
鍾爾師兄,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對陰陽八卦論,琴瑟舞劍都有天賦,得師父畢生之所傳,不過師兄和當朝皇帝李唐家有幾分關係,不知日後是要留在這山中還是如師父書閣裏邊的那些書所寫的皇子要封候封王,馳騁沙場。
挽星室內,一片寂靜,其他四位師兄師姐已在。
“師父,您這次下山都遇見了什麼好玩的事情,陵兒好生的想念您。”我試探著說,看師父是不是發現我今日沒有聽水之事,我可一定要在師父問話之前扯開話題。
往日師父這時必定要拿出給我們是師兄妹幾個帶的好吃的,我們一邊搶著吃一邊問大師兄我們這一個月的表現。可師父今日卻一個人坐在那裏,臉沉沉的,眉心蹙成一團。我說話也沒有回,心想,這次恐怕我小命得掉半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