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的右眼一直用紗布纏裹著,門雀為他用的是一些消炎鎮定的外敷藥,開始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右眼的異常,隻是總念叨著什麼時候可以將紗布取掉。
兩三天下來,黃泉漸漸察覺奇怪,一日晚上偷偷在浴室將蒙眼的紗布取了下來。
黑空的眼眶裏沾著尚未愈合的紅絲肉鼓,鏡子裏的黃泉扭曲瘋狂,揮手砸掉洗台前的一切,銀瓶乍破與淒厲的慘叫,不敢相信鏡中那般惡心的模樣。
這是誰,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李晟聽見浴室裏的摔砸聲,衝開浴室的門,將黃泉安撫道:“少爺,你怎麼了!”
李晟將黃泉從碎裂的鏡子前拉回臥室內,讓夏陽再拿了紗布來,慌亂的在黃泉右眼纏繞,黃泉拚命反抗道:“我不要,不要這個,我的眼睛呢,眼睛呢!”
黃泉驚恐的眼淚想要從空洞的右眼流淌,空虛的感覺隻是不斷湧著溫度,頃刻間,李晟剛剛為他包裹的紗布就被血染紅了。
李晟不敢錯亂操作,害怕反而傷害,立即叫人請了門雀醫生來,驚動了門雀,也就驚動了老太太,老太太慌急不已,抱著歇斯底裏地黃泉安慰道:“奶奶在這兒,奶奶在,沒事兒的,別怕別怕!”
“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奶奶,我的眼睛呢!”
黃泉隻會重複這一句話,拚命地要去拽右眼的紗布,老太太怕他再傷著,隻按著他說:“別亂動別亂動,小心再傷著了。”
門雀在為黃泉重新包紮的同時,還注射了強效的鎮靜劑,才讓他平靜下來,老太太可憐懷中的孩子,紅眼淚流地問門雀:“門醫生,黃泉的眼睛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門雀搖了搖頭:“如果他是普通人還可能,但他是神子,體質構造與人不同,一般的移植也是沒有用的。”
黃泉才十六歲,就要以殘缺的形態生活下去,他不滅的永生,將以殘缺的形態生存,老太太不舍孩子受得罪過,卻隻無能為力。
黃泉的事情終於隱瞞不了羅敷,羅敷聽說消息,幾次暈了過去不敢相信:“王悅,你說什麼,你說黃泉怎麼了,他的眼睛怎麼了。”
“他的右眼可能保不住了。”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就是受了點小傷而已嗎,怎麼會這麼嚴重,我要去看他!”
王悅攔住羅敷,料想到讓她看了也不過是大哭一場,反添混亂:“你暫時別去看他,孩子心情不穩定,你去看了,他更難過。”
“為什麼啊,為什麼!”羅敷既是問他,也是自問,為何黃泉會遭到這樣的災難:“他和王悅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嚴重。”
“羅敷,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孩子,你就怪我吧!”王悅隻能攬下責任,他甚至寧願失去自己的眼睛去交換。
“是我的錯。”羅敷癱在沙發上,雙眼失神:“我不該讓他回來,是我的錯。”
鎮靜劑的藥效減退,黃泉慢慢醒來,瘋狂不在,冷靜的可怕,李晟一步都不敢離開,也不敢說話,而是黃泉先說了一聲口渴,李晟倒了一杯水給他,幫他放在嘴邊,黃泉有些惱火地將水杯拿了過去:“我自己拿!”
李晟鬆了手,卻依然護著,怕他拿不穩摔翻水杯,讓他喝了水後,便去吩咐夏陽:“夏陽,去喊老太太來,說少爺醒了。”
“別叫!”黃泉喝止道:“誰也不喊,我想一個人。”
黃泉窩在床上,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想哭也無法讓眼淚流下來,失去右眼的感覺,因為看見過而特別明顯。
他的母親是凡人,他是半神子,殘缺不全的神子,現在他連人的模樣也殘缺不全,真是太可笑了,黃泉竟苦笑了起來:“李晟,我以後可以去演海盜了!”
李晟端著仔細,怕萬一一個字說錯會錯動了黃泉的情緒,此時黃泉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真叫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他已經瘋了:“少爺,您休息一會兒吧。晚上想吃什麼,我去讓人給您送來。”
“吃什麼!”黃泉歎道:“隨便吧,吃什麼能把我的眼睛還回來嗎。”
李晟自感說錯了話,連忙遮掩道:“少爺別多想了,要多休息才好。”
“米豪呢?”黃泉突然問起米豪的事情。
李晟顫顫兢兢地回答:“老太太已經嚴罰過他了。”
黃泉側了頭,不再想米豪,望了一眼鍾表的時間,已經是晚飯的鍾點,摸索著下床:“要去吃晚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