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手腕的血就像一條毒蛇在四處攀爬開來,桃夭覺得,此時此刻,她應該穿著一條白色的棉布裙,這樣,才會愈顯的觸目驚心.
桃夭緊緊握著手裏的刀,她能夠感覺到身體的顫抖,她失笑出聲,手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她在祈禱,並向上帝發誓: 請留下我珍惜的生命.我保證,我的血,一定會得到我的回報.
桃夭走到爸爸麵前,捂著手,她站著,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很久才緩緩的抬起手,放在爸爸的麵前.她說:爸,你看,夭夭流血了.
說的時候格外的輕,聲音也很低,她埋著頭,卻死命的抬高那隻流血的手.她不願抬頭,不願輕易的讓人看見她眼底所流露的期待.可是,等了很久,卻還是得不到自己所想象的回應.
抬眼的一瞬間,對上的是一灘死水般的平靜.爸爸側著頭,越過那有道觸目的傷口,開始打量起桃夭,就像是審視一個陌生人家的孩子,那麼的疏遠.
久了,爸爸抬起手,指尖掃過桃夭的臉頰,指甲劃的桃夭有些癢,她卻固執的不願有半點動彈.
爸爸的手指略過桃夭的頭發,托著她的後腦,身子稍向前傾,距離的拉進更讓桃夭看清爸爸眼底的淡漠.
爸爸長歎一口氣,喊著桃夭的名字,卻更似在自言自語:“夭夭,外麵的人都說你不像我,也不像你媽媽,那麼你說,你長的像誰呢?”
爸爸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片刻卻像是得到了釋然,他提著嘴角悶笑,把臉埋在臂彎裏,顫抖著身子,毫無預兆的突然站起來,指著桃夭:“他們真傻,你長的應該像你爸爸,你不像你爸爸還能像誰呢!恩?”
桃夭的目光從未離開過爸爸,她跟著爸爸的起伏而晃動,媽媽說過,她流的是爸爸的血,爸爸沒有不愛她的理由.可是,現在桃夭知道,爸爸根本就不曾注意過她,注意過她的存在.
桃夭光著腳踩在地上,腳已經凍的發白,屋子裏又是重複的沉寂,媽媽像是聽到了話語,不聲不響的靠近.
刹那間,看到桃夭手上的血紅,她慌亂的跑近,拉過桃夭的手緊貼著自己,對著已經幹涸的血跡心疼的說不出話,她晃著桃夭的手,好久才擠出一句:“疼嗎?”說這句話時,整個眉毛都糾結在了一塊兒.
桃夭抿著嘴,不肯多說一句話,對她來說,媽媽就是她的神,她的信仰,她的每句話都將會是無可褻瀆的,可是,此刻,她意識到,自己心中惟一的信仰卻一直在欺騙自己.
爸爸不愛她,一點也不愛她,甚至陌生的可怕.
媽媽小心的幫桃夭處理好傷口,安置她到另一間小屋裏,自己卻走出了房間,之後就再也沒回頭看桃夭.
桃夭扶著手,小心的跟著媽媽,她保持著足夠的間距,好不讓媽媽發現.
媽媽徑直的走進前幾分鍾還停留過的房間:“你沒看到孩子在流血嗎?”
屋內一片安靜
桃夭趴在門邊搭著腦袋聽,可是,除了媽媽的一句貌似質問的語句,卻再也聽不到任何回應.她渾身緊繃的一點點打開虛掩的門,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你沒有看到孩子在流血嗎?”女人開始拉扯.男人抬起頭,短暫的對視,沒有任何回答.
“白明遠,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沒有看到我的孩子在流血嗎?啊?”
白明遠?男人低頭苦笑,長歎一聲,豁然站起來.
真陌生啊…他的妻子是有多久沒有這樣連名帶姓的喊他了,是她的孩子出生?還是他的妻子執意要讓孩子跟著母親姓桃開始?
他咧著嘴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前:“你的孩子?”又是一陣悶笑.
“你還真是無時無刻的不再提醒我,這個孩子,她隻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樣,你不是從和我結婚開始就知道了嗎?當初是你自己信誓旦旦的說要照顧我們的,沒有人逼你,既然你和我結了婚,讓我生下她,你就不可以讓她沒有爸爸!”
對女人來說,孩子是屬於她的,是她的惟一,所以孩子一定要跟著她姓,她舍不得讓她有半點委屈,既然生下她,別的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也一定要有,包括爸爸.
“我是嗎?她姓桃,不姓白!她流的是別人的血,她長的是別人的樣子,她跟我不親近,她一切的一切沒有一樣是像我這個爸爸的!”
“所以呢?你要離開她嗎?要在她懂事的時候離開她嗎?這些年,我為這個家的付出都不夠掩蓋你的憤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