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仰望絲綢之路(3 / 3)

明朝鄭和七下西洋宣示中華國威,打通了從中國到東非的航道,把亞非的廣大海域連成一體,這是地理大發現之前人類航海史上的偉大成就。鄭和下西洋的二十八年間,到達東南亞、南亞、伊朗、阿拉伯等地,最遠到達非洲東海岸和紅海沿岸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把中國的瓷器、絲綢、茶葉、金銀、鐵器、農具等與當地的特產如象牙、香料、寶石等海外奇珍異寶相互交換,加強了中國和世界的經濟文化交流。

明初,其海上絲綢之路曾經鼎盛一時。

元世祖忽必烈兩次遠征日本,結束了中日兩國自三國到唐、宋以來的友好關係,開始了敵對狀態,進而東南沿海出現倭寇。加之明朝海禁的錯誤政策的實施,導致了海上絲綢之路衰落,引發了倭寇和海盜的猖獗。以汪直為首的海商集團,一直為了“通商互市”而努力奔走呼號。可惜的是,在片板不許入海的閉關鎖國政策前,汪直們輸得血本無歸。

“市通則寇轉為商,市禁則商轉為寇”,“非複市舶,無以塞日後之亂源”,那些當時支持開放海禁的明智之士所說過的話,被後來的事實證明是正確的。然而,遲到的覺醒需要付出沉重的曆史代價。

明朝海禁導致了日朝戰爭的爆發。在關乎國計民生的商品經濟大背景下,明朝政府於隆慶元年(公元一五六七年)準許開放部分海禁,開始了與東南亞各國海上貿易的新階段。但仍是“嚴禁販倭奴”,不得與日本通商。

明清之際出現了以菲律賓為中轉地的中國和拉丁美洲之間的絲綢貿易,是西方殖民航海勢力和中國民間航海勢力在馬尼拉相遇的結果,也是當時世界絲綢生產格局的特點所決定的結果。當時中國絲綢精美絕倫,價格低廉,很受拉美各個階層的普遍歡迎。嚴中平先生將這一現象形象的稱之為“絲綢流向菲律賓,白銀流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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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蒙古北去黑龍江的路上,我所乘坐的列車在正白旗車站與努爾哈赤的騎兵擦肩而過。

滿清貴族入關以後,清王朝沒有跟上世界國際化、工業化、民主化的大潮,一再錯過了多次圖強維新的曆史機遇。狂妄自大、閉關鎖國、拒絕英國訪華使團的通商請求,同治新政夭折,戊戌變法失敗,內憂外困的清王朝終於嚐到了落後意味著挨打的滋味。當時的日本通過“明治維新”走上了富國強兵之路,中日絲綢貿易由盛轉衰。英國殖民者用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緊閉的海關大門。緊接著,爆發了中日甲午海戰、八國聯軍侵華戰爭和辛亥革命的風起雲湧。

一○七八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成立後,中英貿易雖然活躍起來,由於英國殖民主義的快速擴張,中國隻是印度向英國轉移財富的中轉站。

聊以欣慰的是,當時的中瑞之間有著友好貿易。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貨船滿載中國茶葉、絲綢和瓷器的商船往返於大西洋上。成為當時“海上絲綢之路”最為亮麗的一道航線。十八世紀中葉,“哥德堡”號帆船是當時一艘著名的瑞典商船。它曾三次遠航中國廣州,從事遠洋國際貿易,開辟了瑞典至中國的海上絲綢之路。一七四五年九月十二日,遠航而歸的“哥德堡”號即將到達瑞典海港時,不幸遇到了風暴,偏離航道觸礁之後沉沒在距海岸不遠的淺水區。

二百六十年的日子過去了,瑞典人仍然記憶著海上絲綢之路的美好回憶。二○○六年七月十八日,複建起航的“哥德堡”號商船再次揚帆廣州,瑞典國王夫婦與“哥德堡”號同抵廣州南沙港,和中國人民一起見證了這一特殊的曆史時刻。近年來,瑞典海洋考古工作者從海底打撈出來的密封罐裝茶葉和瓷器大放異彩,讓全世界目光再一次見證了華夏文明。

我慶幸自己是一個行走在西部邊疆的商旅之人。可以親近北方沙漠之舟開拓出的絲綢之路,也可以遊曆西南馬幫所趟出來的茶馬古道。那一隊隊負重的馬幫們走在西南地區的崇山峻嶺間,南通緬甸、泰國,北上青藏、新疆,到達印度、尼泊爾。

到了清代,雲南外運貨物總量大增,除了每年運送京銅六百多萬斤以外,茶、鹽等雲南特產也是各路馬幫們馱運的主要貨物。萬裏之遙的茶馬古道是西南地區一條國際貿易通道。也是世界上曆史最古老、海拔最高、地勢最險、路程最長的商貿古道。其曆史作用可與西北地區的絲綢之路、東南沿海的海上絲綢之路、唐蕃古道和草原茶葉之路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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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的進步日新月異,交通的發達讓今天的人們上天入海,曆史總是無情地淹沒它耀眼的痕跡。在滇西北的麗江古鎮,我蹲在四方街的石橋旁,端詳著馬幫踩踏過的幾個腳窩裏的雨水。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滇緬公路被日軍切斷以後,茶馬古道成為中國西南唯一一條陸路運輸線,馬幫馱隊從印度運進大批國際救援物資,有力地支援了中國的抗日戰爭。

抗日戰爭期間的西北邊陲,蘇聯通過霍爾果斯口岸將六千餘噸援華物資、近千架飛機和大批武器彈藥運往前線,有力的支援了我國的全民抗戰。古老的絲綢之路再一次煥發精神。

建國初期,霍爾果斯作為我國連接友好領邦蘇聯的西部最大口岸,曾為促進中蘇貿易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一九八五年十月,由歐美等國組織發起的“東方列車”絲綢之路旅行團,就是由霍爾果斯口岸進入中國的。現在的霍爾果斯口岸,遊人如織,邊貿繁忙,已經成為新亞歐大陸橋東聯西出的重要窗口。

歲月悠悠,滄海桑田。

這是一條古老的商路,也是一條永不磨滅的古道,一條值得我們探尋仰視的曆史隧道。

那逶迤連綿的商旅駝隊總是縈繞在我的夢境裏;那叮叮當當的駝鈴聲總是留戀在瀚海之上;那些東來西往的絲綢百貨點綴在駱駝背上;那遙遠的旅途景象定格在了戈壁礫石的記憶之上。很小的時候就止不住對於西域大地的向往,我的血管裏一定流淌著古絲綢之路旅人的血。對此,我深信不疑。要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在三十歲以後的日子裏奔波於西疆大地。定然是為了繼承一位中途倒斃於漠野之上的商賈遺脈。我像個好奇的孩子一樣尋覓著古絲綢之路所留下來的商業地理。孤旅天涯的行者們靠的是什麼樣的動力呢?除了金錢,就是信仰了。那些駝馬換乘的背影裏折射出一種執著的精神追求,為古絲綢之路注入了靈魂與神韻。絡繹不絕的的古道上走過使臣、僧侶、商隊和邊塞詩人,還有將佐、戍卒、罪臣、俠客和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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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期的絲綢之路。

曾經有這樣一種說法——隻要鳥兒飛得到的地方,就會有溫州人。他們以“溫州人精神”創造了商界的“溫州模式”。作為中國著名的僑鄉,有一百二多萬的溫州人在中國各地創業,有四十多萬的溫州人在國外經商,溫州商會遍及全世界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溫州商人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和猶太商人比肩的群體,是世界上最能創業賺錢的群體,是世界上敢於冒險把苦難當做財富的群體。

二十一世紀之初,中國改革開放步入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海南博鼇亞洲論壇宣告成立,中國加入WTO,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立,“中國——太平洋島國經濟發展合作論壇”部長級會議的舉行,等等,跑步趕路的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目前,中國製造遍及全世界各地。從陸路到海上,從電子商務到航空快遞,騰飛的中國麵向世界開辟了更為廣闊的絲綢之路。

橫跨我國十一省區、全程上萬公裏的新亞歐大陸橋開通二十年來,輻射世界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西北地區古老的絲綢之路在西部大開發的大潮推動下,已經成為一條物流和能源大動脈。它不僅是陪伴西氣東輸的萬裏走廊,也連接著中亞與我國的石油天然氣管道。青藏鐵路在高原上開通了一條連接南亞諸國的現代絲綢之路。

仰望古老的絲綢之路,它猶如一條飄柔的彩帶一樣,將亞、歐、非的古代文明連結一起,促進了東西方文化交流。它不僅是一條商業貿易的東西要道,也是亞歐各國和平共處的友好之路,一條傳播文化的文明之路。它正在成為一條懷古納新的旅遊之路,一條繁榮富強的發展之路,也是一條睦鄰友好的友誼之路。那些長途跋涉在高山、沙漠、綠洲和草原之上的胡商,用真金白銀交換著柔美的絲綢,他們給中原的田野上帶來了葡萄、石榴、核桃、苜蓿,給餐桌上帶來了西瓜、胡椒、西紅柿。

段遙亭

在《陝西日報》《中國民族報》《西部》《西部散文家》《青海湖》《西南軍事文學》《散文百家》《草原》等多家報刊發表過八十多萬字的文學作品。有作品被《讀者》等轉載,並入選《散文百家十年精華選》《中國西部散文精選》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