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夢也隻是傻笑,吃著碗裏的麵條,這麵條是宿羽特意為習夢做的,他知道她的胃不好,所以隻能吃這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但習夢並不知道這些,她天真的以為,是宿羽自己愛吃麵食,所以天天帶著自己吃,偶爾還會抱怨幾句,但宿羽卻一貫不理會她的撒嬌取鬧。在宿羽的威逼利誘之下,習夢身體多少健康了些,宿羽覺得很欣慰,習夢也覺得很快樂。
在大學裏,他們經常被誤認為是一對,他們也從不忌諱,他們覺得他們之間純潔的友誼無須在這開放的年代避諱什麼。
時光消逝,他們一起迎接了這一年冬季的第一場雪。
他為她買了厚厚的手套,因為習夢的手像嬰兒的小手一般,很稚嫩,以前一到冬季就會生凍瘡,但這一年是例外。
她為他親手織了一條圍巾,雖然織的有些難看,宿羽卻整天圍在脖子上,宿羽其實不喜歡圍圍巾,就算再寒冷,但這一年是特殊。
就這樣,他們相知了。
4.
正當一切都回到正常軌道的時候,習夢卻又一次暈倒了,這一次更嚴重了,住院了,連習夢的媽媽都來了。因為醫院發下了病危通知單,醫院查出習夢得了白血病晚期,這件事並沒有告訴習夢。習夢媽媽知道宿羽很關心她,便把實情告訴了他,宿羽當時嚇傻了,坐在醫院走廊裏的長凳上,半天沒有動彈。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習夢身上,但事實如此,上天就是這樣的殘忍,她正青春韶華,卻要背負這樣的厄運。
走進重病房,看見習夢正喝著自己為她買的牛奶,宿羽不自覺的流淚。
習夢問他為什麼哭,宿羽卻說,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這是開心快樂的淚水。
習夢笑笑,把手裏溫熱的牛奶喝的一滴不剩,她告訴宿羽,自己寢室的床底下全是這種玻璃瓶,這些都是宿羽每天早上給她買的,她舍不得把這些玻璃瓶退掉,她說這些都是她的財富,她的記憶。
宿羽笑的跟花兒一樣對她說,我此生能遇到你,才是我最好的財富和記憶。
他們彼此緊緊擁抱,在病床前,第一次相擁。
這個擁抱對於習夢來說,是幸福的;對於宿羽來說,卻是痛苦的。
習夢笑著輕微閉眼,宿羽卻是熱淚盈眶。習夢這時覺得,此時的幸福感是這麼的滿足,自己再怎麼的不幸也都無所謂了。宿羽卻是淚中帶笑,不敢看習夢溫情的雙眸。
習夢忽然問宿羽,你知不知道我們認識多久了呀。
宿羽勉強微笑,說,不記得了,反正已經很久了...
習夢拍拍宿羽的手心說,就知道你不會算,我可記得,是95天,差5天就滿100天了。
宿羽聽著呆了,他從不知道習夢會如此精確的計算與自己在一起的日子,宿羽擦幹淚珠,笑著說,差一個輪回嗎?
習夢甜蜜的笑了,說:“不是一個輪回,而是一輩子。”
... ...
宿羽期望著奇跡,但奇跡沒有眷顧她。2天後,習夢突然走了,輕悄悄的,就像當初宿羽見到她一個樣,隻是沉睡了,眼睛裏始終逆著光。
可惜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最終依然沒有滿100天。
習夢葬在了老家,宿羽一有空就會去看望她,除了鮮花外,他總會帶一隻玻璃瓶裝的純白牛奶放在墓前。
宿羽總喜歡靠著習夢的墓碑席地而坐,似乎這樣就會離她近許多,抬頭便可以看到陽光,宿羽在墓邊不遠處種了一顆桂花樹,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候的味道,他希望每次來這裏都可以聞到熟悉的味道。
看著墓碑,宿羽心裏空空的,說不出是何滋味,一切恍如夢境。
宿羽總覺得自己身邊少了些什麼...
多年以後,宿羽結婚了,但他並沒有忘記習夢,這一次他帶著5歲的小女兒一起來看望她。
女兒問他,墓裏的是誰,為什麼跟自己的名字一樣。
宿羽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道該告訴女兒,裏麵躺的是一位摯友,還是一份摯愛。
宿羽抱起可愛的女兒說,隻要你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墓裏的人了。
小女兒天真的抬起頭,看到的是穿過桂花樹的一米陽光。小女兒便遮著眼睛說:“在哪裏啊?爸爸騙人,我隻看到陽光。”
“對,爸爸沒騙你,她像你一樣,就是陽光。”
宿羽逆著光,眯著眼,眼眶濕潤,他不知黯然滑落的是淚,還是那些青春往事。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