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的碰撞,寧若的腦中又塞進一些揮之不去的東西,稍作遲疑,她跟上二人的步伐。
春草前進的方向,分毫未差,其實,他們未走多遠,就與迎麵而來的慕容涆撞上。
慕容涆跌跌撞撞朝這邊而來,血跡浸染上他的胸衣,手腕處的血珠子也滴過不停,他的眸中滿是焦灼,在看到雷衝身後的白衣女子時,他的黑眸分明有一絲放鬆,隨即而來的卻是莫名的怒火在熊熊燃燒,翻湧不息。
雷衝不動聲色地朝春草努一努嘴,悄悄退後,春草一個深呼吸,將跑之嗓子眼兒的話盡數壓了回去,一扭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慕容涆的視線落在寧若手上,眸色頓時大變:“清姿,快過來,聽話!”
寧若置若罔聞,隻靜靜地望著他:其實,她一直在注視他——原來,他也有這樣不理智的時候,他的傷怎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如果殺手尋著血跡而來……
慕容涆步履艱難地走到寧若跟前,執起她的雙手:手指泡得發白發脹,不複往日的蔥嫩光潔,手背被水草荊棘割得血跡斑斑,一擼袖子,臂膀上也是如此,他的視線又移到她的麵上,那裏,她的唇幹涸泛白,他在她的眸中看到自己憤怒的樣子。
心,在這一刻,再次震顫不已,心底深處那層堅硬的殼子正在快速破裂開來,慕容涆費力地將寧若抱起。
雷衝動動嘴唇,最終,什麼也沒說,隻遠遠地跟著。跟隨慕容涆多年,平心而論,慕容涆看上的女子絕不一般,但能不一般到寧若這般的,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說她不知好歹也好,說她心比天高也好,總之她似乎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在乎,能不顧一切地與慕容涆對著幹,偏偏又能在關鍵時候明白慕容涆的心思,甚至救他的命,總之,她非常特別。
想起她的過往,雷衝仍有種不很真實的感覺:歸寧之日,她受驚跌入臨水閣湖中,分明會遊泳,卻故意在那兒聲嘶力竭地吆喝,不得已,他隻得出手相救,那時,他覺得她很狡詐;慕容澈不辭而別,她憤然回到想盡法子離開的豫王府,公然挑釁慕容涆,那時,他覺得她很擰,也很傻;察言觀色,暗中刺探紫煙、小玉、玉珠幾人的消息,精心布局,不動聲色地擊垮這幾名資深細作,卻又在事後及時示弱,那時,他覺得她很聰穎,也很懂分寸;在即將成為太子妃的那些日子裏,她為所有人默默付出,看似傻到極點,實則是心死如灰後的大智若愚,那時,他覺得蘭心蕙質也不足以道盡她的風華。這樣的女子,很特別。
他的主子慕容涆,也很特別。
寧若沒有掙紮,隻溫順地靠在他的肩頭,凝著他胸前的那團血跡,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