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一陣銳利的簌簌聲響,身子如疾馳的流星般滑過竹葉,透過荊棘叢,穿風而落,似是一瞬之間,又似是過了極其漫長的一生,在寧若駭然得幾乎呼吸全無,以為要摔個骨頭散架時,劈啪一聲巨響,響徹耳膜,水珠飛濺的瞬間,他們齊齊紮到水裏。
原來,他們是從山頂跌到山穀,幸好是跌倒水裏。她被慕容涆護在懷裏,要命的頭暈目眩消退後,她很快清醒過來,一邊掙紮著逃生,一邊尋找慕容涆,幾步之外,慕容涆軟塌塌浮在水上,一動也不動。
幸好,他穿有護體蟬衣,尚有氣息存在,使出渾身氣力,寧若終於將人拖到淺水處,夜色下,慕容涆奄奄一息,緊抿的薄唇幹白無澤,臉色有些微微泛青。
寧若一仰頭,看向遙不可及的山峰,眸中掠過一抹訝色:原來,這山很高,很高,從上麵跌落下來,即便沒被摔得渾身碎骨,也會隻剩下半條命。
寧若凝著他發白的唇,微微顰眉,一抬手,撫上他的額,那裏,一片炙熱,“你-醒-醒……”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拍打著他的臉,心中卻有些慌亂。今夜,她不知他身體有恙,也不知今晚會這樣的凶險,更不知他會這樣的護著她。今夜,當她識破他的真實意圖,她有些感動,更多的則是意外,當他執意與她並肩作戰,她的心中除了淡淡的欣喜,更多的則是鼓舞,是以,她能拚盡所有氣力支撐至今。
寧若喚了慕容涆數遍,又將他潮濕的衣服散開,在他的幾處重要穴位之上按摩數下,他這才緩緩睜開眼:“快-躲-起-”最後一個字被他吞在喉嚨裏,這句話,似是耗盡他僅有的氣力,他的眸光尚未來得及移到她的麵上,微抬的右手,倏地滑過她的衣襟,他又昏迷過去。
寧若為之前的大意有些後怕:殺手定會下山搜尋他們,找不到慕容涆的屍體,殺手絕不會甘心,此時,殺手可能就在不遠處,可她帶著昏迷的他又能躲到哪裏去?
“王妃,快,快跟春草走。”有一隻柔軟的白淨小手伸到麵前,回眸一看,來人是一名麵容娟秀的少女,十七八歲的年紀,寧若並未在紫雲山莊見過她,記憶裏也沒印象曾認識這樣的一個人,一時也不知如何稱呼,隻淡笑道:“你-你-是?”
春草瞅著寧若悄悄將慕容涆護在身後,眸中滑過戒備之色,咯咯笑了幾聲,這才說開:“王妃,春草是豫王爺的人,莫要擔心。”
寧若淡淡“哦”了一聲,秀眉蹙起……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有所耽擱,正要同春草一道將慕容涆扶上那枚藏在草叢間的竹筏子,突然之間,似是想起什麼來,連忙停下動作,追問道:“你的名字誰起的?”昨夜,溪邊暢談,慕容涆曾提起過,他有一位功夫了得的暗人常年隱在溧郡一帶,是以,他能對溧郡一帶了如指掌。
那時,她故弄玄虛道:“此人一定是女子,而且是名美女子。”其實,她也是主觀臆斷地瞎猜測:溧郡與琿州相隔不遠,慕容澈的人既是能漏掉這名重要的暗人,可見,這名暗人極擅隱藏,憑她的直覺,女子更善此道。
慕容涆笑而不答,良久,方才幽幽道:“她是可憐之人,我佩服她的堅韌,故賜名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