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上這一“情”字，又有幾個英雄好漢能閉著眼，心無旁騖地避過？就在剛才，他分明看出慕容涆難言的悲痛。
薛昊也不待慕容涆反應過來，從慕容涆懷裏摸出一個藥瓶，火急火燎地衝了出去。
一路上，薛昊的腦子飛快地轉個不停：比喻，該怎麼向那個阿旺解釋自己的突然來訪，該怎樣裝作不經意地提到受傷的寧若……
薛昊設想種種，卻在邁入慕容澈的大帳內時，嘴巴張成一個誇張的圓圈兒：帳內，慕容澈正與玄天軍統領江珂交談甚歡，二人神情與往日無異，似乎他二人並不知曉先前發生的一切。
也罷，一個是手握重兵的皇室大將軍，一個是威風八麵的皇帝心腹愛將，這樣的兩人，怎會關注一名卑微女子的死活！
薛昊徹底懵了，也徹底心寒了：寧若，那樣一個美女子，蘭心蕙質，為何要瞎了雙眼，認識慕容澈慕容涆這樣的兩個人？
慕容澈衝薛昊招招手，親和道：“薛護衛，快過來喝一杯，上好的陳年老酒，配上現烤的羊肉，既美味，又驅寒，快來。”
江珂咬下一大塊兒肉，嘖嘖道：“酒辣得過癮，這肉也有嚼頭，今夜，我不虛此行。”
薛昊感覺到腿肚子一陣虛晃，連忙衝二人擺擺手：“哎，我-我有夢遊的毛病，你們應該知道的吧？”說完，也不待二人反應如何，連走帶跑地離開大帳。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薛昊連忙捂住耳朵，猛地啐了一口：“人麵獸心！”
直至夜深，江珂這才起身離開，臨別之際，他一改之前的平和語氣，用肅然地語氣道：“靖王爺，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但願……有更多的人能夠了解你。”
江珂先去過慕容涆的軍帳，一路過來，自有眼線彙報這一個晚上的種種，以他的敏銳，自是很快看出個中牽連，慕容澈親手逼死寧若，於己於人，皆是不易，而他做到了，這超出所有人的意外。
“嗯？”慕容澈指指帳外，淺笑道：“本王聽不懂江大人在說什麼……夜深，本王就不留江大人了。”
江珂亦是淺笑，“慕容澈，我……真心佩服你，但願……你我從未有交手的一日。”
慕容澈的目光有些恍惚，看上去似乎有一層冰凝在眼眸處，看不透他真實的情緒，“江珂……若有那一日，你不必手下留情，我同樣敬重你的為人。”
江珂微怔，隨即負手離去。
慕容澈目送江珂離開，正要轉身去內帳，卻是腳下一晃，整個人朝地上栽去，一個晚上的偽裝，耗盡他所有的氣力，他渾身輕飄如羽，根本沒有力氣再走一步。
慕容澈爬伏在地，一點一點兒挪向內賬，不過數十步的距離，他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間，而他的身後，一條血跡蜿蜿蜒蜒。
內帳床榻邊，阿旺冷冷地看向慕容澈，並沒有伸出援手，隻語氣恨恨道：“你的任性妄為……終於有此回報，你可滿意？”阿旺擦掉手上的血跡，不緊不慢地將自己收拾幹淨後，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