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墉一把奪過酒盞,壓抑的語氣中仍有些責備之意,“幸好,我連夜趕來,否則,你豈不是要喝死在這裏?”他的視線在屋內轉了轉,並未看見阿旺的身影,有些意外,“你居然敢一個人在這兒閑逛,你不要命了?”
“一條爛命,死又何惜?”慕容澈坐直身子,又開始咳嗽不止,語氣中透著焦灼,“她——如何?”
公孫墉奪過他手中染血的帕子,看了看,猛地扔向一邊,語氣變得刻薄:“既是將死之人,何必牽掛不相幹之人?”
慕容澈拿半隻拳頭掩住嘴角,繼續咳嗽不止,黯淡的眸子寂然無光,透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悲涼,他看向自己同樣淨白無暇的指甲,苦澀的笑意悄然爬上唇角……沉默良久後,自袖中掏出一塊祖傳玉佩,遞了過去,“這是我的最新發現,你可認得此物?”
公孫墉湊到燭火旁,指尖兒細細摩挲過玉佩,眼神漸漸變得疑惑,待看清玉佩背麵那個細不可見的瓚字,神色頓時變得激動不已,失聲問道:“這——從何而來?”
“無可奉告。”慕容澈拿回玉佩,清淡的聲音一如平日,“從今往後,你我不必再來往,若有新發現,我會差人告知。”
“可……你的毒……”公孫墉說到一半兒,仿佛突然間明白什麼,聲音中有難以相信的驚訝,“莫非……你已找到我師弟?”
公孫墉乃藥王穀傳人,他的師弟公孫瓚其實也是他的同胞胞弟,二人師從藥王穀穀主,醫術不分伯仲,出師後,公孫墉機緣巧合下進宮成為慕容琛的禦醫,而公孫瓚性子恬淡,一向雲遊四海,行蹤不定。細細想來,他們已有二十餘年未見,那塊刻有“瓚”字的玉佩正是公孫瓚的隨身之物。
見物睹人,公孫墉忍不住又問:“你是不是已找到我師弟?否則,普天之下,誰還能治得了你這幅殘軀?”
慕容澈疏離的眼底頓顯冷意,簡簡單單一語,“無可奉告。”
“你——”公孫墉知道他的為人,一拳捶向桌麵,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眼珠子翻了翻,隻得將寧若的近況告知,“放心,服下我的獨門解藥,她暫時死不了,明晚也肯定死不了,又能再熬上幾個月,你有的是時間想出救她的法子,至於她到底能活多久,那還得看老天的意思,不過我倒是意外發現她的體格居然很奇異,身中幾種劇毒,居然毫無異常,依我看,她那身子骨比你強多了。”
說到這兒,公孫墉幾乎是扼腕歎息,“哎……你對她就那麼上心,為了延長她的死期,你不惜一再以身犯險,拿命相搏,可你為何不關心關心你自個兒的身體?即便有我師弟出手相助,你若不愛惜,也必定不能長壽,她怎會跟你……”
公孫墉突然停住,因為,他發現他又說了不該說的話,慕容瀛以死相搏,寧若必將留在慕容瀛身邊,她與眼前的這個倔強男人本就毫無可能,這樣的話心裏知道也就算了,若說出口,豈不是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