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昊以為這些難民會一擁而上,將這些美味菜肴哄搶而光,甚至發生幾起踩傷人的事件也是有可能的,結果什麼也沒發生,那些難民就似被人施了魔咒,乖巧得似聽話的小頑童,看向蕭清姿的目光,無一不是滿含真切。
一片衣衫襤褸中,身著素衣的她,雙眸中的真誠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望而心寧,觀之悅目,說的就是這樣一種人,蕭清姿無疑就是其一。
薛昊無聲一歎,正要關上窗,慕容涆卻伸手攔住,劍眉挑了挑,一抹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情緒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他的冰塊兒臉上,薛昊也分不出到底是嫉妒還是憤怒,或者說兩者兼而有之。
順著他的目光,薛昊一眼瞧出端倪:原來,一名難民突然倒地嘔吐,蕭清姿正用潔淨的帕子給那人擦拭汙穢物,有人圍攏過來時,不小心蹭到她,險些踩到她的手背。
薛昊一抽唇角,不作遲疑地關上窗戶,指了指備好的晚膳,又指向自己的胃,“我很餓!”
慕容涆依舊靜立窗前,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薛昊的晚飯吃得很慢,很慢,直到蕭清姿將菜肴一一分發給客棧後院及距此不過數步的土地廟內的若幹難民,歸來時,他正好一個人吃完三個人的飯食,正要自覺地去柴房,不料,慕容涆一挑眉毛,薛昊立即識趣地立定,心中卻是倒吸一口冷氣:一品香的菜肴中混有烈性瀉藥,今晚,客棧無疑將很熱鬧,上房無疑也是危險重重,而蕭清姿好像也手無縛雞之力。
倘若是在數日前,薛昊定不會擔心蕭清姿的死活,幾番較量後,他開始有點兒欣賞她的聰慧與堅忍。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男子,他倒是十分願意結交,可惜……
薛昊的思緒尚在神遊之際,蕭清姿已爬上床,以手肘為枕,睡得安詳,也睡得不知死活,薛昊輕籲一口氣,對其的聰慧再生幾分好感,細細想來,她與慕容涆很是心有靈犀,她似乎總能在第一時間領會慕容涆的意思,亦如此時。
薛昊懷著滿滿的敬意,擔憂地望一眼蕭清姿,推門而出,而慕容涆則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窗戶離去。
茫茫夜色下,慕容涆一襲玄衣,麵色冷峻,劍眉高高蹙起,一雙幽深的瞳子裏有著顯而易見的煩躁。
薛昊立在其側,嘴唇動了幾次,終是扯出一句話:“既是不舍,此時住手,為時不晚。”
其實,薛昊也不屑用一個聰明的女人做誘餌,這,確實有點兒暴殄天物,卻與憐香惜玉無關。
“為時不晚?”慕容涆低語道,似是在重複薛昊的話,更似在自問,眸中跳躍的憤怒小火苗觸目驚心,憶及午後那一幕,身體的某一處依舊隱隱生疼……
彼時,她說:“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唯有利用,再無其他。”
那時,他答:“你我之間,除了利用,從未有過其他。”
這樣一個午後,她他態度鮮明,殊不知,命運之神卻與她二人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很快,慕容涆開始後悔今日之舉,數年以後,慕容涆對“年少輕狂”一語有了痛徹心扉的體驗,怎奈,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