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姿緊握拳頭，直將腦袋捶得咚咚作響，望著一步之外，居高臨下將她望著的慕容涆，一時，連發火的力氣也沒有，千般悔意終化作一聲歎息：這些日子，太過得意忘形，活該如此。
緩緩起身之時，有淚珠悄然滴落在地，這是那日苟活之後，她第一回落淚，原來，她依舊有淚水，依舊會傷心。
慕容涆凝著她，原本明亮的眸光緩緩變冷，直至冰寒。
雅座內的氣氛，一時有些怪異。
良久，蕭清姿一擦眼角，衝他展眉一笑，似乎，一轉眼就忘了之前的不快，語氣也變得神秘兮兮，“前日出府，我見到過江大夫。”
她口中的江大夫自然就是之前給她看病的那位江如海大夫，隻不過，她見到的是一具死屍。那日，慕容瀛的人到土地廟內施粥，眾人哄搶之時，不小心擠倒廟內那尊龐大的泥像，一個人從泥像肚子裏滾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經太子府一幹人等的確認，那人已死多日，奇怪的是，在如此炎熱的天氣裏，他的屍首竟保持完好，也無異味。
蕭清姿被人推搡著看了那人一眼，一眼認出他與江大夫有些相似，待看清他右手虎口處的那點痣，她也就能大致確認死者就是江大夫。江大夫之死在她意料之中，可發現江大夫的屍首卻在她意料之外，而且，那具屍首也著實可疑，回府後，她暗暗思忖已久，也隻能推測江大夫可能死於某種特殊的毒藥，可依她對慕容涆的了解，他的手下，也就是那個狂妄的薛昊，不至於下手這般不利落……
蕭清姿見慕容涆毫無反應，遂又補充一句，“我確認過……他就是江大夫，這會兒，他的屍首應該躺在京兆府，你該不會……還不知道這事兒？”
慕容涆微抬眼皮，用無所謂的語氣道：“確實不知，又能如何？本王不在乎。”
蕭清姿白他一眼，開始搬動那些食盒：“言及此，我……無話可說，從此，你我互不相欠，各自珍重。”說這話時，她的眸中一片安寧，經曆這麼多事後，她是早已厭倦這一切，曾經，為了留下，她費盡心思，而今，她隻想離開，因為，她已一無所有。
她以為，她已經不欠他什麼。
慕容涆冷冷一笑，抬手摁住食盒，眼眸變得深不可測，如冰刀子一般的話語劈頭砸下，“曾經，本王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是你執意再次踏入豫王府，你我之間的約定，何時終結，不是你說了算，本王說了才算數！而本王厭棄你之時……你若還有命活著，你大可昂首離開，本王絕不阻攔。”
“你——簡直不可理喻。”蕭清姿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很微小，也很蒼白，伸出的手指顫抖不止，卻找不出反駁的話。
她，的確，咎由自取。
“現在知道，也不晚。”慕容涆冷冷一語，負手朝外走去。
蕭清姿凝著他的背影，幾經平複氣息，卻突然展顏一笑，“你若執意如此，我奉陪到底便是，我從未怕過誰，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