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樓內殿。
薛昊正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勢，慕容涆一拍他的肩，語氣淡淡：“不怕再被捉弄一回，你知道該怎麼做。”
薛昊悶哼一聲，將兩隻拳頭握得咯吱響，思前想後，終是，緩緩鬆開，語氣恨恨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願如此。”慕容涆說得淡描輕寫，臉上浮起些許笑意，一雙幽深的眸子熠熠閃閃，有種不一樣的明亮。
薛昊撲捉到那抹稍縱即逝的笑意，以為一時老眼昏花，蹭蹭上前一步，正要一看究竟，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張寒冰臉，略一思忖，先前的壯誌豪情瞬間壓製到九霄雲外：古語有雲“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他何必同一個小人，一個女人一般見識，丟麵子事小，掉裏子事大。
薛昊的一張臉瞬間由烏雲密布，轉至陰，再變為微晴，慕容涆全然看在眼裏，也不打算再在這件事兒上費神，話鋒一轉，問：“江大夫今日可有按時進府？”
薛昊撇撇嘴，“江大夫一向守時，今日也不例外。”
江大夫江如海，神醫之後，也是這些年，慕容涆唯一的私人大夫，多年來，江如海一直以江湖郎中的身份隱於市井之中。自蕭清姿身中奇毒之後，每隔五日，江如海便要悄悄進府一趟，蕭清姿的身子一直由他在調理，算算日子，江如海出入王府已近兩月。
一個江湖郎中，頻頻出入王府，倘若被人發現，難免起疑。
薛昊試探著問：“她現在也死不了，不如讓江如海……”
以薛昊的思維來看，江如海的身份隱藏遠比救下蕭清姿的性命重要，何況，蕭清姿根本是無藥可救，再怎麼努力，也隻是延長死期罷了。
慕容涆沉吟片刻，揮揮手：“你親自去，做得幹淨利落。”
薛昊微怔，須臾，領命而去。
既是慕容涆吩咐，那江大夫再沒有活著的必要，盡管心有不忍，可他不會心軟，該死的人，必須死。
憶及午後常媽焦急的神色，薛昊的下巴高高揚起：哼，以後有你這個女人受的。想著蕭清姿接下來痛不堪言的日子，薛昊的心情開始大好，想著那一雙清冷澄澈的眸子再沒了往日的孤傲，薛昊似乎又有點兒於心不忍：蕭清姿聰明至斯，何須受此罪？
幾個回合鬥下來，他十分認真地承認一回：蕭清姿確實冰雪聰明。就拿這一回鏟除玉玲瓏，逼迫穆紫煙就範一事來說，蕭清姿憑一己之力，將局布得堪稱絕，絕到慕容涆的心坎兒。她敏銳地覺察出穆紫煙的不同、小玉的異樣，猜到這二人的細作身份，果斷出手。喬裝過的一品香小廝、易容而成的小玉，足以以假亂真，而常媽恰巧那時出府，看似隨意，實則也是事先計劃好的—正是常媽將三葉草之毒的藥引子放到他身上，他的毒剛好在與“小玉”口舌之爭後實時發作，後麵發生的一切，蕭清姿沒有直接參與，卻也已然知道結果，一切盡在她的計劃中，當然，是否全力鏟除小玉、穆紫煙，這個度則需慕容涆掌控。
一句話，做了該做的，卻也沒逾越本分。
聰明如此，偏偏不招自家王爺待見，可惜至斯。